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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谣(59)

作者: 三月慕歌 阅读记录

“古萧然,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咱们王冕兄的字可是扬州出了名的好。王冕兄更是乡试第一名,之后很大可能要进京参加考试。你一个落榜之人,又有何资格谈论。”

听到有人这么恭维,王冕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小小的眼睛,笑起来更是迷成了一条缝,眼睛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滑头滑脑,奸人之相。

“诶,话不能这么说,今日我们一同探讨诗词字画,既然是探讨,那便是各抒己见,怎么能这么说呢?”

古萧然放下字画,举了一杯酒,有些郑重,

“承蒙王冕兄心胸广阔,我古萧然才疏学浅,多有得罪望海涵。”

然后一饮而尽。这宋而复倒是看到心里去了,看来这位古萧然心直口快,不懂谄媚。那幅字也算不上上乘,只能说实在一般。文人墨客多是贪杯,而复见没有好戏看了,便留下一小钱离去。

第64章 与君共话封侯事

回了驿站,一个家丁便走上前,抱拳行礼,

“宋公子 ,我家主子请您府上一聚。”

宋而复沉吟,看来这瑞王消息还真是灵通,他不过到扬州一日,他就派下人前来。宋而复负手,看着他的头顶,淡淡道,

“回你家主子,宋而复谢瑞王抬爱。”

小厮骑马而去。宋而复进了驿站换了身衣服,依旧携了云遥前往瑞王府。这距离不算远,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王府门口。这瑞王府和宣平的王府相比倒是雅致了许多,雕梁画栋,处处尽显江南柔情。

守门的下人立马就接过马匹,宋而复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王府。

“宋兄”

宋而复一跨进前厅,瑞王就面带微笑叫道。按理说,这瑞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势都在宋而复之上,可是今日却对着宋而复这样恭敬有礼,着实让人惊讶。

这身处朝堂之上的人,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皇帝驾崩,太子根基不稳,国库空虚。而这江南富庶,富可敌国……

宋而复面不改色,端端正正的给瑞王行礼,

“瑞王,臣不敢当。”

瑞王抬手微扶,甚是亲近有力,恭厚温良,

“我们这是私下一聚,就不必这样子多礼了。而且本王早就听闻了宋家二公子的事迹,着实欣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楚瑞就回身坐到了上位,也让宋而复不必多礼,赐了位。

“瑞王想必听说了这奉天大水,如今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臣奉旨到江南调米收银赈灾,此时万万不能耽搁。”

瑞王拿起茶杯,轻轻的滑动茶盖,然后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

“你说的极是,这事关百姓生死,当然不能耽搁。这事儿一定要办。”

虽然话这么说了,可是这事办的时间要多久,却没有个具体的回答。宋而复还想继续说,可是每每一开口,瑞王就转了话题。

那天两人闲聊了许久,直到天黑透了,宋而复才得了释放。他骑了马,悠悠的走在路上。

这夜一深,街道就冷冷清清的,除了芜湖的画舫,估计到处都静谧的可怕。偌大的城里,就只能听到马蹄传来的滴答声。云遥一向不多话,两个不多话的人在一起,那就是无话。

一路上的商铺都关了门,空空的,没有什么人影。倒是有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看样子像是喝醉了酒。

这要是醉倒在哪里,估计明日开市的时候,就成了所有人围观的对象。那人步履不稳,一身灰袍有些旧,看起来穿了很多年。经过宋而复身边的时候,传来一股浓烈的酒味。

宋而复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是今天白天在鱼跃龙门的那个书生。古萧然面若桃红,眼神迷离,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云遥骑着马在宋而复的身后,等着他示意。

然而,宋而复依旧只是慢悠悠的骑马,并没有开口。倒是那个白面书生越离越远。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嚷,接着那个摇晃的身影便不见了。

宋而复拉了下缰绳,停下了马匹。看着街道的另一头,目光有些深沉,

“云遥”

云遥立马飞身下马,冲了过去。云遥的功夫在宋家护卫里算是一顶一的。他看着对面一群人,目光阴狠,那股子杀意,让对方有些恐惧。

那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两个人捆了麻袋,而另外两个则冲了上去。云遥的功夫哪是他们所能想象的,一脚就踢飞了一个。再一拳在对方的脸上,两弯血龙冲洞而出,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云遥收拾了这两个,拔腿就去追赶把古萧然带走的两人。

脚力自然是无法相比,两人见云遥追了上来,大惊失色。刚才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他们可听得十分清楚。一紧张,就干脆把麻袋从肩上扔了下来,拔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麻袋碰到地面的时候,传来一声闷哼。云遥的任务是救古萧然,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当然不会再追击。

云遥把麻袋用剑挑开。晕晕乎乎的古萧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个人,倒是一反常人的惧怕,怒目圆瞪,似乎被这么一折腾酒也醒了。

他捂着受伤的头,颤抖着指尖指着刚刚走过来的宋而复,破口大骂道,

“你是谁?竟然想害我,我和你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朗朗乾坤之下,既然做这般无耻之事。”

云遥的面色冷了几分,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这下子看起来更加的狠戾。可是他就是不怕,睁大了眼睛和云遥对视,怒不可遏。宋而复站在一边,倒是没有变化,淡淡道,

“我想古公子误会了,正是家卫救下了你。你这般不知知恩图报,又岂是饱读诗书之人所为?”

如果没记错,今日在鱼跃龙门,他自称古萧然。古萧然看着温文儒雅的宋而复,雍容华贵之气毫不可掩,一看此人非富即贵。知道自己误会了别人,他有些羞赧,断断续续道,

“对不住了,兄台。古某不该妄自菲薄,多有得罪,望你海涵。”

宋而复一反常态,伸手拉了他一把。这古萧然顿时感激涕零。

世间冷暖,他生有体会。他这样不计前嫌,心胸开阔,反而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看到他伸到身前的手,古萧然眼眶有些湿润,宋而复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这直言直语的人竟然这般动容。

古萧然借着宋而复的力,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正色的看着他,眼里泛着湿意,

“兄台这般不计前嫌,古某永记在心,他日古某定将报答。”

宋而复松开了手,表情甚是和善。这古萧然敢爱敢恨,敢言敢认,当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云遥只是看着自家主子的,安安静静的。对于古萧然,他提不上有多大的兴趣,但也不能离去。

“请问古兄住哪里,这夜深清静,也多危险。不如我和家奴送你一程?”

古萧然有些哽咽,垂着头,泄气般的喃喃道,

“我没有家,平日里就住在城东城外的破庙,如今这个时间,恐怕城门已经关了。公子你也不必担心我,这生死有命。”

不知怎地,宋而复突然觉得心里有一阵异样,如果当初不是姨,或许他如今不过也是流落街头的乞丐而已。宋而复看着他,说道,

“如果顾兄不嫌弃,那就同我回去,在我那屈居一晚吧。”

云瑶很是诧异,自家主子虽然平素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是对人也是客气疏远,甚少有这般亲近的。

古萧然哽咽,抱拳躬身,大声谢道,

“兄台这般恩情,我古萧然铭记于心。”

古萧然随着宋而复回了驿站,站在驿站门口,他就明白了,这宋而复定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今日住在宋而复房间旁边的房。

看着屋子,他不免想起了曾经的家。想到这里,刚压下去不久的泪意就又要涌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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