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律失常(18)
她起床走到冰箱前想拿可乐，却看到了一边的江小白，当时是看这个瓶子好看才买的，都说喝酒壮胆，那就壮个胆吧。
“喂，陈美君，你在听吗？”青钰雯喝了一瓶江小白，却越喝越清醒，她假装自己喝醉了，然后借着酒劲给陈美君打电话。
“嗯。”陈美君听着她高亢激昂的声音，知她有话要说，安静地等着她。
“有一些心里话，想要说给你…”青钰雯开心地唱了起来。“全世界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青钰雯自己也已经笑成了傻子。
“《恋口上》吗？你唱得挺好的。”陈美君听她笑，也跟着开心。
“陈美君，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青钰雯在那头笑得更大声了，“妈妈说，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去追求，所以我想告诉你，陈美君，我爱上你了。我爱你是我的权利，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自由，那么，陈美君，你喜欢我吗？”
过了很久很久，青钰雯一直没有等到回应，便主动说：“我今天喝的有点多，说胡话了，你别在意啊。”然后匆匆挂了电话，又开始狂笑，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表白是这种感觉。
“对不起…青钰雯…”陈美君听到对面忙音响起来，才说了这一句。既然是拒绝，你不听也罢。
冰箱保鲜室里的阳澄湖大闸蟹被绑起来的身子显得无助而又佝偻，旁边一片湿滑，却不知是吐出来的泡泡，还是失去自由的眼泪。它们是青钰雯送给陈美君食物，青钰雯知道陈美君喜欢吃螃蟹，但螃蟹又是发物，好不容易等陈美君康复了，她还来不及展示自己解剖螃蟹的绝技，却被欧阳凌截胡了。
这天之后，青钰雯就消失在了陈美君的世界里，陈美君下班的时候会从透过车窗看非机动车道，那些骑着电驴飞驰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里，没有青钰雯，陈美君也总会在门口站定，门口却再也没了那个熟悉的形似看门萨摩耶的身影。有次她去复查脚踝，几番纠结后主动去挂了青钰雯的号，却被告知青医生告了假，她就随便挂了个医生，没想到黄恩茹就排在自己前面，不过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她，只听到黄恩茹用不同往日的语气撒娇道：“现在想见你，还需要挂号排队。”
“对不起，Her，哦，不，黄老板，我们医院小，容不下你这么大一个老板，你无病无痛地挂什么号，耽误真正有需要的人宝贵的治疗时间。”陈倩楠毫不客气往外赶人。
“谁说我无病无痛的，我现在心就很痛，人也有点头晕。”
“喂，你能不能站好…”
陈美君虽然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情景，却能想象到，没想到恩茹还有这样的一种风格。她转身离开了，青钰雯不在，好像没有什么检查的必要，脚早就不痛了，要是自己真的没有好全，她忍心就这样突然消失。
“美君，你在哪？”欧阳凌打电话过来。
“我在医院。”陈美君照实说。
“你怎么了吗？”欧阳凌焦急了起来，“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没事，我复查一下脚踝。”陈美君拒绝了他的提议，“我现在正准备离开。”
“那你今天晚上有工作安排吗？”欧阳凌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没有。”
“那个，我爸妈想见你……”欧阳凌这句话一出，换来了陈美君长时间的沉默，“美君，你还在听吗？”
“嗯，我刚刚在地下车库取车，信号不好。”陈美君终于回复了，“好的，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后，欧阳凌在办公室做了个“yes”的动作，终于，他们之间到了见父母这一步。
陈美君坐在车里，把大灯开着，却没有开车，刚刚那几十秒，她想了很多。如果说她对青钰雯没有感觉，她看自己都骗不过去。可是，如果她要走这条路，前方的荆棘和阻碍有多少，是可以想见的，先抛开世俗不说，单单是双方父母这一关就过不了，而青钰雯表白失败就落荒而逃的行为，让她觉得她们要是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共同面对现实。所以，她有一个体面的男朋友，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享受所有人的祝福，人生就算是足够圆满了。
可是，真的圆满吗？甘心吗？
但是陈美君当了这么久的集团总经理，学会了权衡利弊，也学会了有舍有得，更会得出最佳方案。她将车开在路上，一次又一次踩着油门，只有这样飘忽的感觉，让她飘忽不定的心沉寂下来，去赴晚上这一场约。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日本。国立癌症中心医院。
会议室内整齐地坐着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专家教授和医学界的后起之秀。青钰雯被这个气势吓了一跳，此次规模之大，是她从医之后从未有过的，她原本以为杨伟是本次联合手术的负责人，现在看他坐的位置，只是代表美国方面的助手。而青钰雯根本连坐在会议桌边的资格都没有，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找了一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旁边已经坐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同行，两个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照应。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会议却还没有开始，因为本次的主刀医生还未到来。果然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所有的重要人都是最后一个出场，好像不迟到几分钟，体现不出他的独一无二。又或者是，这些人本就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最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才有焦点的成就感。
青钰雯手里的资料早就在接到安排的时候烂熟于心，她看着旁边的同行，好像也是亚洲人，不由得好奇地开口询问：“Where are you from？”
“I am Chinese”对方对她笑了一笑，然后十分肯定地回答。
“Really？”青钰雯一听到她也是中国人，好感度倍增，立刻切换了母语，“我也来自中国。”
对方盯着她白大褂上别的美国国旗，有些疑惑，“你是华裔？”
“不是，我纯属被骗来的。”青钰雯随手一指，指着坐在会议桌前的杨伟，“就是那个假美国佬骗的我，我还以为我是主刀医生之一呢，结果…”
“你说话真有意思……”对方听她说话觉得这个人不像第一眼看到的那么高冷，就主动说“那认识一下，我叫陈珂，中国医。”
“青钰雯，中国医。”青钰雯伸出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别的国旗图标，“不过这次代表美国。”陈珂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手愉快地握到了一起。
两人一起交换了联系方式，正聊的起劲，主刀医生却是来了。
主刀医生是日本的名医，山之下·一德。接下来就是关于这名患者作为特殊案例的世界级联合手术的术前交流讨论。
“患者安腾·纪子，女，57岁，恶性筋纤维芽细胞肿瘤，位于腹部大动脉上方，粘连于腹腔动脉以及上腔间膜动脉的根部，目前已经侵袭到胰脏，肝脏，小肠，肿瘤直径大约15公分，缠绕在主动脉上，如果体内切除，牵涉到数个器官和血管，要花大量的时间，被截断的血流的器官也会坏死。”介绍着将手中的ipad中的方案投射到了大屏幕上，继续用英文道“所以，本次我们将尝试进行多器官体外肿瘤切除手术。下面由山之下医生为我们做进一步说明。”
一阵掌声之后，山之下站到了大屏幕前，沉着地用英文道：“截断血流，暂时将所有的腹部器官取出，切除各自附着的肿瘤，然后放回腹腔。”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这个时候有个德国医生举手了，“这个手术风险太大，如果取出脏器，这个手术的时限就有了规定。”下面一片议论声，确实，当时他们看到的手术方案是在体内切除肿瘤，虽然临时改变方案也有，可这方案从未有个先例，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在座所有人名利双收，赌输了，所有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