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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398)

那黑色的骨灰匣子就放在冰棺的脚下,似是太祖爷在自己给自己恕罪。

他早先因花颜说出那个秘密时的震怒,再看到这副情形时,忽然便轻了,她看着花颜平静的脸,想着她应该也是,心里怕是很轻,没了恼怒。

没看到完整的尸骨躺在冰棺内,他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实在难以想象,跟花颜长得一般无二的女子,躺在那里,尘封了四百年,他若是见了,怕是会疯。

云迟目光从花颜的脸上,落到冰棺里,那灰显然是骨灰,细细碎碎的,化成了灰烬,他抿了一下嘴角,上前抱住她身子,柔声说,“是啊,四百年了,你看,连世上最好的冰棺都存不住的东西,证明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千年万载地长久不化的,所以,你心里的东西,就让她散了吧!别固执地执念留着了。”

花颜微笑,“好。”

云迟心底微松了一口气,“你若是想,这冰棺我让人送去后梁皇陵与他合葬。”

花颜目光微微飘远,轻轻淡淡的,似穿透时空,有些飘渺,过了一会儿,才轻若云烟地说,“算了,他生都不想与我一起,死想必也亦然,是我执着执念了。”

云迟心疼,“那这冰棺……”

“送去花家。”花颜轻声说,“就埋在云雾山凤凰木下,我喜欢那里。”

云迟知道云雾山凤凰木在她心中的分量,那长明灯,她点了四百年,他微微地点头,“好,听你的,你说如何,便如何。”

花颜微笑,靠着云迟待了一会儿,推开她,转过身,走到那两处牌位前,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牌位,然后又戮了戮云舒的牌位,之后,拾起上面放着的两本古籍,随意地翻弄了两下,递给云迟,“这是云族传承下来的禁术古籍,没想到被他安置在这里。”

天不绝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想着花颜这般轻巧地将这两本关于云族禁术的古籍给太子殿下,难道这两本古籍没记载魂咒之术?拿了也无用?不由得齐齐心一凉,想着魂咒当真没办法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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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二更)

云迟伸手接过,翻开随意地看了两眼,然后“啪”地砸到了云舒的骨灰匣子上,寡淡地说,“既然是太祖爷不想子孙传承的东西,那么就是无用之物,毁了好了!”

天不绝闻言恨不得冲上前,但他知道,他不能冲上前去,云迟最是敏锐,他身为医者,一旦他冲上前,恐怕会暴露。不管里面有没有记载魂咒的东西。

安十七犹豫了一下,上前说,“云族之术,毁了可惜,少主,太子殿下,属下有个不情之情,可否能将这两本古籍送给花家保管?皇室虽不再传承云族术法,但花家一脉却未曾荒废。”

花颜闻言看了一眼安十七,他说得十分平静坦然,她没说话。

云迟回转头,也看了一眼安十七,然后,他转过头,忽然又拿起了那两本古籍。

安十七心里猛地一紧,暗想自己怕是坏了少主的事儿。

花颜面上却平静至极,不见任何情绪。

云迟拿起来后,这一回,多了耐心,一页一页地翻弄着,记载禁术的古籍,本就是很薄的一本,不多时,他就将一本古籍翻完了,然后,又打开另一本古籍,也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不消片刻,便翻完了。

天不绝瞅着云迟,他神色漫不经心,看不出心中想法。

花颜立在他身边,偏头就能看到古籍上的字符,一页一页地,随着他看完。

温泉宫的正殿里静静的,落针可闻。

云迟翻弄完了两本古籍,随手递给安十七,“也罢,本宫倒是忘了此事,人有过,书无过,况且是云族先人传承下来的东西,毁了是暴殄天物,着实可惜,应你所求,就送给临安花家吧!”

安十七立即伸手接过,“多谢太子殿下!”

云迟转过头,看向花颜,温声询问,“是想四处看看,还是离开?”

花颜平静地说,“四处转转吧!四百年已经物非人非,天下早已经变了样,只有这里还是四百年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云迟颔首,伸手握了她的手,“好,那就转转。”

花颜的手冰凉,若非被云迟握住,还未觉,这时被他握住,体味到他的温暖,不由得对他笑了笑,低声说,“还好,我还不是那么没用和无可救药。”

云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花颜的头,声音温柔似水,“你一直就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喜欢深爱的女子,是天下最好的。”

花颜笑出声,“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夸你也是夸我。”云迟见她笑了,眉眼蔓开温暖,他心也跟着一暖。

花颜抿着嘴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二人出了正殿,进了内殿,内殿内偌大的温泉池,热气腾腾地冒着白雾,水里十分清澈,衣架上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黑色的,一套是白色的,黑色的是男袍,白色的是女裙。

花颜目光落在那两套衣物上,瞳仁又缩了缩。

云迟也看到了,轻抿嘴角,没说话。他心中清楚,这两套衣服,不是太祖爷放置的,既然这里什么都没变,那就是四百年前后梁留下的旧物。是怀玉和淑静所放,也是他们所穿。

“走吧!”花颜只待了片刻,便反握着云迟出了内殿。

云迟没有异议。

二人离开内殿后,转到了后殿,后殿摆放着前朝古物,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左边一幅画是一个黑衣男子,身子秀挺,穿着云裳华服,轻袍缓带,丰姿润骨,玉树芝兰,眉眼看不到半分的孱弱之气。右边是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的画像,女子身材细挑,姿态娴雅,眉目与花颜一般无二,只不过看起来比花颜温婉端庄,花颜惯常身穿浅碧色的衣裙,而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轻裳,嘴角笑容温柔。

只两幅画,没有题名,但云迟知道,一个是后梁怀玉帝,一个是淑静皇后。

这两幅画,男子的画卷是出自淑静皇后之笔,女子的画卷是出自怀玉帝之笔。因两人的画工不同,男子画工虽将女子画的栩栩如真,但线条不可避免地露出大气之态,而女子的画工细腻,处处透着娟秀温软。

云迟早先不止一次因怀玉帝而嫉妒,在来皇宫的路上,还曾控制不住爆发,但如今,他心里却没生出熊熊的嫉妒之火来,反而奇异地觉得,怪不得四百年前花静甘愿自逐家门改名换姓嫁入东宫。只一幅画,再结合怀玉帝生平,他想的反而是,四百年前,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花颜想起了当初画这两幅画时的情形,那是在怀玉登基那一日夜晚,怀玉登基,同时对她封后,两个人那一日都很累,到了晚上,反而都没困意,她便心血来潮,建议他们俩互相做一幅画,纪念这个日子。

怀玉自然没有不允,于是,他画她,她画他,有了这样的两幅画。

那时,与灯对影,剪烛西窗,何其美好的一天。

当夜画完了两幅画,他们又说起了如何治理天下,说到兴奋处,更没了睡意,于是怀玉拿出了他的社稷论策,他们两个人又好好地研磨了一番,最后,才在耐不住困意下睡着了。

第二日,怀玉睡过了,误了早朝。

哪怕到如今,四百年沧海桑田,又有她十六年的成长,有些东西被她尘封,却也不会忘。

她与怀玉,大约也就那么几年的夫妻缘分。

而他与云迟,又有多少年的缘分?

她收回视线,偏头看云迟。

云迟本来在看那两幅画卷,察觉到花颜视线,也偏过头,看着她,目光温和,不见别的颜色。

花颜对她笑了笑,笑容浅浅的,却真实,她轻声说,“云迟,我可能一辈子到死都放不下四百年前的过往,忘不了怀玉,但不过我也会把你刻在心里,生生世世地印刻,亦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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