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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549)

夏缘回头瞪天不绝,“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讨喜。”

天不绝吹了吹胡子,“不讨喜也是你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夏缘没了话。

夏泽来到厨房门口,悄悄地拉了拉夏缘衣袖,“姐姐,太子殿下身体是不是不好啊?”

夏缘摇头,她自小跟着花颜、花灼,自然也知晓花家诸事儿,道,“太子殿下身体好的很,大约是因为花颜才如此模样,不过他如今见了花颜,很快就会好了。”

夏泽疑惑不解。

夏缘抹了抹眼泪,拍了拍他的头说,“情深似海不是一句空话,但世间又能有几人两情相悦情深似海,以山海之盟缔结连理?太子殿下与花颜便是那少数的人。因为情深,所以感同身受,哪怕陆世子刻意隐瞒,也没瞒得过他。”

夏泽恍然,欷歔不已。

夏缘微笑,“我愿我的弟弟以后也能找到两情相悦之人。”

夏泽脸一红,小声说,“姐姐与姐夫也是如太子殿下与颜姐姐一般吗?”

夏缘笑了笑,眼见花灼随着陆之凌出了猎户人家,已走远,但那一身清华的背影,即便走远了,依旧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让她看到。

她笑着轻声说,“感情有很多种,有轰轰烈烈,自然就有细水长流,我们与太子殿下和花颜不同,他们求的是海枯石烂,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许。而你姐夫太好,我不敢求太多,怕折了福气,只求这一世就好。这一世能得他眷顾疼爱,我就知足。”

夏泽看着夏缘说起花灼明亮的眼眸,水汪汪的,极其漂亮,他认真地说,“姐姐,你很好,你会的东西也很多,在怀王府里,我见过很多女人,没有一个女子如颜姐姐那样,也没有一个女子如姐姐这样。这世间,我虽还没有走出去看更多,但我想,应该也没有几人能比你好,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会惯坏姐夫的。”话落,他扁起嘴角,“他确实很会欺负人。”

夏缘大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乐不可支,也许是花颜保住了性命让她心情好了,也许是花灼云迟来了让她宽了心,她笑着说,“是呢,真不能惯着他,弟弟说得对,以后我要时不时地欺负回去。”

夏泽无奈地躲开夏缘的魔抓,后退了两步,“不与姐姐说了,我也去军营了。”

夏缘摆摆手。

夏泽转身去了军营。

屋中,云迟来到炕前,看着花颜,很想抱起她,但看着她脆弱的模样又不敢动她,他小心翼翼地去摸她的脸,指腹轻触,觉得肌肤娇嫩至极,吹弹可破,此时的她,就如瓷娃娃一般,似他一碰就要碎掉。

他明明自见了她后,身体奇迹般地好了,但是心却更疼的厉害了,他几乎半跪在炕前,手刚碰到她的脸,便缩了回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骨冰凉柔软,他摊开她的手掌心,将脸埋在了她的手心里。

他自出生起,被立为太子储君,从小到大,金尊玉贵,锦衣玉食,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不止,他的父皇自他监国后,很多事情都听他的。可以说,他从没为什么人什么事儿如此难受煎熬过,除了花颜。

普天下也只有一个花颜让他如此。

自从穿河谷大水后,不见其人便被他放在了心里的姑娘,他倾之慕之,想妥善存之,安稳放之。可是没想到,为了他,为了南楚江山社稷,她为他做的太多,以至于,受了重伤,若他没有感知到感同身受,她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他。

身为储君,未来帝王,他自幼所学,是社稷是黎明是江山大业,万金之躯任何时候都不能轻忽自己。

可是,这一路上,他冒着风雪而来,想的最多的是,她要是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陪着,哪怕她生气,哪怕他不孝不该,哪怕他背负千载骂名被后世口诛笔伐,也要陪着。

第五十章 (二更)

云迟这一生,花颜是他的心他的血他的命,生死都不能少了她。

他想着,四百年前,怀玉帝对花静一定不是深爱,若是深爱到骨血里恨不得将她吞进腹中藏着收着,他一定不会丢下她独自一人赴九泉,若是他,花颜死,他陪着,他死,也必定要拉上花颜一起陪着他。

他不知道这世间别人都是如何对待情爱一事的,他所了解到的关于他父皇和母后,关于他姨母与武威候,关于朝中文武百官们,关于天下富商百姓们,大多数人都妻妾成群。

他父皇说深爱她母后,为了绵延皇室子嗣,三千后宫都住满了。

武威候说深爱姨母,但武威候府的妾室同样有好几房,住满了侯府内院的所有院子,庶出子嗣有好几个,虽不受他疼爱,虽及不上苏子斩嫡系公子的地位,但都是他的子女。

朝中的文武百官只有少数那么两个人没有妻妾成群,是因为一个家有悍妇,一个不喜女色有龙阳之好。

天下的富商们因为有很多银子,以多纳妾显示自己的本事,大多数喜好炫耀。

平民百姓家里,是因为穷苦,娶不起,才会一个丈夫一个妻子地过日子。

他唯一仅见的只临安花家与这世人都不同,临安花家所有人皆是一个丈夫一个妻子,世世代代,家族和睦,夫妻和美,未听闻一丝半点的龃龉。

他以前不知临安花家到底如何夫妻深情,但主持方丈说四十年前在临安花家便有他这样感同身受之事出现过,他想,大抵他也不算是天下独一个恨不得将心爱之人吞食入腹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人。

他真的很爱花颜,爱惨了花颜,爱到骨血相连,恨不得成为一体,爱到他连自己几乎都不认识了。

如今,他能感同身受她的疼和痛,也算是身与心都是一体了吧?

他千思万想着,脸埋在花颜手心里,许久许久都没动。

屋中极静,落针可闻,没有一人进来打扰,就连小忠子进来瞄了一眼花颜后,看到这样的云迟,都悄悄地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直到花颜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房中的宁静。

花颜的声音细若蚊吟的沙哑,“堂堂太子呢,这般没出息,你见到我,不是应该抱着我哄着我赶快醒来吗?怎么蹲在炕沿边哭起来了?我的手里可存不住尊贵的泪。”

云迟猛地抬头,眼前一片迷蒙,他这才发现,竟然不知何时落泪了。他却顾不得伸手擦泪,睁着眼睛,便这样看着花颜。

花颜费力地抬手,虽极慢,但还是够到了云迟的脸,指腹轻轻从他眼帘处擦过,指尖一片湿润,让她心疼不已地扁起了嘴角,“好心疼啊,云迟,你怎么能让人这么心疼呢。”

云迟伸手猛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眼眸紧紧地锁住她,一刻也不想放开,动了动嘴角,没能发出声音。

花颜轻声虚弱地说,“抓着我的手不管用,我很想你呢,快抱抱我。”

云迟闻言立即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大约是蹲的太久,腿麻了,趔趄了一下,但仍旧忍着麻稳稳地站住,小心地伸手托起了她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抱在了怀里,顺势坐在了床上。

花颜动了动脑袋,将脸埋在了他心口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声嘟囔,“唔,凤凰木的香味,我这几日想疯了,就恨不得你立马出现抱抱我……”

云迟抱着花颜,觉得轻若羽毛,他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沙哑地说,“既然想我,为何不让我来北地?为何受了如此重伤非要瞒我?”

花颜轻叹,软软地说,“人就是这么奇怪,我既想你顾着江山天下社稷朝纲肩头责任,又想你不顾一切疼我爱我宠我眼里心里全是我。理智与感情,倾轧拔河,但终究,我还是……”

云迟接过她的话,“终究还是愿我重天下重过你吗?”

花颜抬眼,看着云迟的眼睛,云迟也看着她的,清泉般的眸光一片深深浓郁,若这一双眼眸能装得下四海深情,那么此时,她毫不怀疑,云迟的眼里,装了四海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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