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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722)

花颜拿开挡在眼前的手,翠绿的手镯随着她手的动作晃了晃,她睁开眼睛,看着统领罩在床前的一片阴影,阻隔了灯光,床帐内似乎一下子就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声音木然地说,“还能如何?杀了你。”

统领嗤笑不屑,冷厉地说,“他能杀得了我?做梦!”

花颜听着刀剑声,似闻到了血腥味,“你埋伏在这里多少人,准备杀了你的亲弟弟?他生来何错?”

“何错?”统领勃然大怒,“他是怀玉,你没听见我刚刚说什么吗?”

“就算他是怀玉那又如何?这一辈子,我不认识怀玉,我只认识苏子斩。”花颜淡声道,“你恨上天不公,但上天对他又何公?你恨武威候,恨命运,难道他就不恨?一母同胞,你让他血溅三步在这里,对你又真有什么好处?你确定你该杀的人是他?”

“那你告诉我,我该杀谁?”统领眯起眼睛,“都到这般时候了,你竟然舍不得他死?你肚子里揣着云迟的孩子,却舍不得身为苏子斩的怀玉死?”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忽然大笑了起来。

花颜冷静地看着他笑,目光近乎冷木麻木的平静,“你该杀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怀玉没错,他若说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便是四百年前生在后梁帝王家,是后梁太子,又娶了我,登基为帝。他死,没错,他活,也没错,他生在这一世,就算他魂系苏子斩身上,又有何错?而苏子斩,你也说了,他既不知,又何错之有?”

“那错的是谁?我吗?”统领笑罢,阴狠地看着她。

花颜沉声道,“你怨恨苍天待你不公,对百姓不仁,就算你杀尽天下人,也夺不了南楚江山。云迟比你仁善爱民,苏子斩比你纯良多了。”

统领额头青筋直跳,攥紧了拳头,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刚刚没杀了你,现在你还想着他来救你?苏子斩能救了你?你一再的激怒我,是真觉得我不杀你?”

花颜嗤笑一声,嗓子很哑,声音很轻,“你真该在皇宫见到我时,就杀了我,我也不必知道这些不想知道的事儿了。无知不知道有多幸福。”

统领忽然散了拳头,双手撑着床榻,俯下身,将她圈在床榻和他的双臂间,邪魅阴狠地笑,“一个是四百年前生生世世都不想忘了的人,一个是为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且怀了孩子的人,一个死生不惜,一个结草衔环……”

他说着,慢慢覆下头,“我倒要尝尝,你的滋味,横穿了四百年,到底……凭什么魅惑了一个又一个……”

花颜听到了外面有人劈开这处院落大门的声音,听到有仆从低呼,听到有刀剑风声,听到有血的味道,听到脚步声沉重地一下一下,力踩千钧而来。

她猛地抬手,挡在了统领要覆在她脸上的脑袋,用力地,将他脑袋推开,看着他漆黑汹涌的眼睛,冷冷地说,“看来你埋伏的人马不顶用,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进来了,你若是不想今日我们三个都死在这间屋子,你就只管让他怒。怀玉的怒火我不曾见过,但苏子斩的怒火,他能一人剿平黑水寨,便能一人夷平你这间屋子。你想激怒他,就拿你的命来承担后果。你觉得,你承担的起吗?”

他有欲望,有野心,有谋夺天下的狠厉,但没了命,拿什么谋算?

花颜笃定地看着他,“你若是用我的清白来威胁苏子斩,那就大错特错了。苏子斩看不上南楚江山,他在这世间,唯一能看得上的……”她笑了一声,冷冷猎猎,“是我的命,除非你杀了我。”

统领勾起嘴角,弧度冷如冰,“你的意思是,他还是苏子斩?不是怀玉帝?哪怕有了记忆?依旧一如往昔对你?”说完,他骤然握住她的手拿开,覆在她耳边,低声嗜血地说,“你说错了,他明明已来到门外,都不敢进来,你猜,他如今心里在想什么?”

花颜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手,恨恨地对外面怒道,“苏子斩,你给我滚进来!你就是这么任由这个混账东西欺负我的吗?”

统领似没料到她竟然对外怒喊,神色一动。

苏子斩一脚踢开了门,同时玉漱惊呼一声,他已一阵风地进了屋,一身血腥味,伴随着一柄宝剑,泛着寒气和浓郁的杀气,对着统领的后背心刺来。

统领瞬间身子一滚,将花颜与他换了个位置,花颜的后背心转眼对准了苏子斩的剑。

苏子斩的剑出的快,收的也快,虽然剑收了,但他的人却没停手,一把捞住了花颜的腰,花颜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人已离了床榻,被苏子斩揽在了怀里。

花颜眼前发黑,血腥味让她许久不闹腾的胃又闹腾了起来,正难受间,只听他冷声说,“苏子折,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我还有个同胞兄长吗?”

第九十五章 (一更)

花颜靠在苏子斩的怀里,本来胃里翻涌,听到这句话,难受的感觉停了停。

苏子折目光阴沉,似没料到他的剑收放自如,不仅没伤到花颜,还将花颜从他手里夺了去,他从床上慢慢地坐起身,阴狠冷厉地说,“你知道?”

苏子斩冷笑一声,收回视线,低头看花颜。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浓,花颜终于受不住,一手扶着他的手,头往旁边一偏,“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苏子斩浑身都僵了,攸地白着脸看着她,然后,剑指苏子折,怒问,“你给她吃了什么?”

苏子折目光略过他的剑,见花颜死死地扶着苏子斩的手臂,顷刻间吐的昏天暗地,他眉头不见痕迹地皱了一下,寒声道,“你以为我给她吃了什么?”

苏子斩笔直地伸着剑,宝剑的寒芒刺人眼目,他眉眼比苏子折的还寒彻骨几分,“说!”

苏子折不看他的剑,阴狠地说,“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每日当姑奶奶侍候着,未曾吐过,我怎么知道她现在为什么吐?大约是看到了你。”

苏子斩剑颤了颤,见花颜吐的停不下来,不敢挪动她,怒喝,“叫大夫来。”

他话落,外面有人探头向里看了一眼,但似乎惧于苏子折没敢应声。

苏子斩冷眼看着苏子折,逼人的目光刺向他,满带杀气地说,“若不想我夷平这里,杀了你,你最好听我的。”

苏子折扫了一眼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冷冷嗤笑一声,“你杀了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副样子,能杀了我?”

“你可以试试。”苏子斩沉沉地看着他。

苏子斩不屑,但见花颜脸又白又灰,似吐的下一刻就要死了,他到底对外震怒地吩咐,“去叫大夫。”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已吐的胃空了,但血腥味入鼻,依旧让她翻腾的不行,胃里再吐不出什么东西,可是她又不想放开苏子斩,对比苏子折,她更觉得苏子斩让她安心。

于是,她死死地抓着苏子斩的手臂,对她虚弱地说,“带我出去,出这间屋子。”

苏子斩似乎这才想起,花颜怀孕后娇气的不行,一旦有异味,她便会吐个昏天暗地,在东宫时,方嬷嬷带着人照顾的小心仔细,她自然不会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更不会满眼所见是血腥,闻到鼻子里也是血腥。

他当即收了剑,抱起花颜,快步向外走去。

苏子折寒着眸光瞅着二人踏出屋门,也随后跟了出去。

玉漱显然早先被苏子斩伤的不轻,至今半躺在地上,没起来,此时见三人出来,她挣扎着起身,跪在了地上。

出了屋门,冷风一吹,新鲜空气入眼耳口鼻,花颜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才觉得活了过来,她身子无力地靠在苏子斩怀里,对他虚弱地说,“把你这身皮扒掉,难闻死了。”

苏子斩当即扯了外衣,将血色的袍子瞬间远远地扔了出去。

花颜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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