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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748)

云影一怔,猜测道,“殿下感觉到太子妃身体冷的厉害,是不是也许不是身体上,是心里发冷?所以才觉得冷?与南方北方无关。”

云迟蹙眉,沉思半晌,摇头,“不,心里虽冷,但身体也是极冷的。本宫的感觉不会错。自从大婚后,这一段冬日里,无论屋中的暖炉多么的暖和,她手足都是冰冷的。她说过,这是她身体自小娘胎里带出来的,冬日里冻手冻脚,夏日里便会好很多,就不会冷了。由此而推测,她如今大约在京城以北的地方。”

云影闻言肃然道,“难道太子妃如今被带去了北地?”

北地这时节,是比京城还要冷的,京城如今倒春寒,以北千里怕是还在下雪呢!况且,当初在北安城下建有地下城,后来苏子折带着兵马从北地失踪了,显然,北地怕是不止北安城一处据点,太子妃和子斩公子肃清北地时,估计时日太短,也未曾全部彻查肃清干净。

云迟思忖片刻,没说话,去了书房。

云影跟去了书房。

云迟在一幅舆图前站定,看着京城以北大片南楚国土,西北、东北、正北,从京城到极北的苦寒之地最远三千里,北方历史以来便人烟稀少,不比江南岭南,人流聚集,更不如京城繁华,北地最大的城,便是北安城,在北安城以北,大片人烟稀少之地,朝廷设立的州郡县也是稀少几个。

这么大的面积,还真不如南方好找个人。

看到这幅舆图,他愈发肯定,苏子折劫持了花颜,应该是去了北方。因为,临安在南,花家世代累积势大,南方不是个好选择,难以藏匿太久,万一出了纰漏,就会被花家发现。而北方就不同了,偌大的国土山河,荒凉的很,找个人太不容易。

云迟沉声吩咐,“云影,你亲自带着人,化整为零,去京北。”说着,他随手一指,划出一道线来,“沿着黑龙河,向北查找,西北、正北、东北,都不能放过,不查太子妃,查苏子斩。”

云影迟疑,“殿下,我若是离开,那您身边……”

“没事儿,天下少有人能近本宫的身,你只管去。”云迟吩咐,“顺便可以查查云暗,他是太祖暗卫首领,没那么轻易被云幻害死,也许,是追着踪迹去了,怕被人发现,没留下痕迹也说不定。”

“是!”

云影见云迟坚持,躬身领命。

接了命令的云影,很快带着人离开了东宫。

云迟负手而立,站在床前,晌午阳光烈的很,哪怕这天气倒春寒冷的很,但丝毫不影响这阳光的浓烈,天依旧冷,风依旧寒,阳光却夺目。

云迟想着花颜现在不知在做什么,可有一丝一毫地想他?或者说想起他?

花颜依旧昏迷未醒,七日过去,她依旧睡着,苏子斩每日白日里守在床前,什么也不做,便就那样看着花颜,脑中蹦出的不属于他这一辈子的事儿,他也不刻意地压制,任其汹涌的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在他眼前放映。

四百年前的花颜,在人前是端庄贤淑的,宫仪规训,挑不出半丝错来,否则也不会得了个淑静的封号。

但只有他知道,他性子活泼,称得上古灵精怪,没人的时候,爱睡懒觉,有些小懒散,且爱玩,投壶、蹴鞠、击鼓传花、骑射,她都玩的很是精通,但她为了顾及皇室规矩仪态,嫁给他后,很多爱玩的东西都扔了。

她压制着自己的性子,凡事对他很是迁就,陪着他忧国忧民的让人心疼。

那时,他比她年长几岁,怎么忍心她一天的好日子没过,就那么随他去?

后来,起死复生,最后悔的也就是这“不忍心”三个字。

如今……

他摊开手掌,攥了攥,又松开,苦笑,还是“不忍心”。

大约人的秉性无论活了多少世,都是难改的。

“公子,不能让……夫人再这么睡下去了。”青魂压低声音,“只靠参汤,也不足以保胎。”

苏子斩抬起眼皮,“去问问苏子折,他当日是怎么喊醒的人?”

青魂立即说,“大公子是靠一碗打胎药。”

苏子斩沉默,能用一碗打胎药喊醒,说明她即便睡着,大约也是隐约有感知的,只不过不愿意醒来。片刻后,他对花颜哑声说,“你不愿意醒来见我是不是?你大可以当作我是个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种,从没醒过来过,也没有记忆。”

青魂退去了门口,默默地垂下头,心疼不已。

苏子斩又道,“如今已不是四百年前,如今是南楚天下,我是苏子斩,你是花颜,你大可不必想太多,我认识你时,是在顺方赌坊,你认识我时,亦是。苏子斩对花颜有的是三十里地背负之情,花颜还的是救命之恩。”

花颜依旧睡着,睫毛都不动一下。

苏子斩又说,“你醒来,你若是不愿意见我,我……”

花颜攸地睁开了眼睛,盯住苏子折,昏睡许久,嗓音哑到发不出声音,“你怎样?你自刎死在我面前?”话落,她气的喘不上气,“苏子斩,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再敢死给我,你试试看看。”

苏子斩见她醒来,先是一喜,随后沉默地看着她。

花颜瞳孔缩了缩,费力地抬手,“我是不愿意见你,你……”

“我这就出去!”苏子斩站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向外走去。

“站住!”花颜哑着嗓子怒喝一声,伸手指着他,“有本事,你将我脑子里那些记忆帮我清除了,你再说我当作你是个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种。”

苏子斩停住脚步,身子僵硬,默然的无言以对。

魂咒,刻进灵魂里的记忆,如何清除?他能做到的,就是将命给她,但偏偏是这将命给她,才最是伤她。

花颜想坐起身,躺的太久,身子又软了下去,一时间气血不顺,捂住心口,咳嗽起来。

苏子斩立即走回床前,伸手去扶她,被她不客气地伸手打开。

------题外话------

哎,不虐不虐不虐不虐~跟我说一百遍,呼,好了,不虐了~

第三章

花颜的确是不愿意醒来见苏子斩,但她更不愿意他死在她面前。不,不止是不能死在他面前,是死都不能,死在哪里都不能。

她捂着心口咳嗽半晌,见苏子斩被她打开木讷地站在床前,她心中恨恨的同时,看着他脸色苍白瘦成竹竿模样,整个人没了意气风发,飞扬神色,颓废黯然的不成体统,又升起怒意,“你就这么想死吗?不能杀了自己,就折腾自己?你折腾给谁看呢?”

苏子斩动了动嘴角,哑声说,“大夫说你情绪不宜过激,对身体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好,切莫激动。我没想死,你吐血昏迷,我心中难安,这几日,便囫囵地过来了。”

花颜听着他的话,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悲凉,眼眶攸地发红,伸手指着他,“苏子斩,你还说什么让我当作你是个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种,说什么你是苏子斩,我是花颜,可是你看看你,苏子斩怎么会与我这般说话?你可还记得苏子斩怎么与我说话吗?”

苏子斩面色一僵,身子也瞬间僵直了。

花颜恼怒又嘲讽地看着他,“若你真是苏子斩,你会与我说,不就是前世今生阴差阳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死都不怕,更遑论旁的,瞧你这点儿出息,至于连见我都不敢见了!又怎么会与我说切莫激动的话。”

苏子斩闭了闭眼睛,哑然,“是,你说的没错,我如今……”

“呦,这刚醒,就吵起来了?”苏子折冷笑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够热闹啊!苏子斩,你行不行啊?一个女人都摆不平,要不然,将她让给我?”

苏子斩猛地转过身,脸色顷刻间难看至极,“你来做什么?”

苏子折冷笑地看着他,“自然是来看看你,都七日了,你再喊不醒人,人就要睡死过去了。我过来看看,用不用帮你准备一碗堕胎药。”话落,他啧啧一声,“看你这副邋遢的样子,两辈子活过,原来也不过如此,多比别人吃了盐,也没什么用,还是照样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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