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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命(43)

打理妥当后,门上来报王府来接的车驾到了。

养真出门上车,门口谢氏跟包氏一直又目送了半天,才各自回府。

齐嬷嬷道:“这位谢夫人倒是个真心实意的人,只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幸而还有姑娘这样体贴,不然的话,只怕她在乔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齐嬷嬷是个老辣厉害的人,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养真也不置可否。

其实养真心里也始终悬挂着一件事。

因梦境中所见谢氏死的不明不白,故而养真亲自回到谢家,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征兆之类。

然而过了端午到现在又两个月的时间,明察暗访的,竟是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除了朱老夫人日常的挑三剔四,其他府内的诸人对谢氏都还算是恭敬,并没有异样的举止或其他。

养真自己猜测,许是因为她回到乔家的缘故,先是肆无忌惮地顶撞了老太太,后又教训了乔桀,所以原先那些蠢动的人才不敢如何?

又或者一切还不到时候,毕竟自己这次回来的早。

想想先前在钱家庄里,仲春跟丽月的命数已经都改了,想必自己回到乔家,谢氏的命数也会因此而改变。

但愿如此。

***

王府的车驾转了个弯,并没有往宫中去,却反而又绕回去了。

等养真发现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王府门口。

养真狐疑地撩起车帘子,问随行的侍从:“殿下呢?”

侍从躬身道:“殿下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先前并没有特意去接姑娘。这会儿也不知好些了不曾,让奴婢进去通报。”

养真忙道:“不必,我去看看。”

侍从答应了声,急忙叫人拿了脚踏凳子,扶着养真下车,请她入内。

养真进门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头顶的“楚王府”三个字,一刹那,就好像回到梦境之中,自己初次给赵芳敬牵着手,引着她进内的情形。

忙收敛心绪,低头一路往王府内而行,穿过一重厅堂,又过二门,才到了赵芳敬的正房之中。

迎面是一张紫檀木镶嵌绢纱绘山水墨画的大插屏,从插屏旁绕过去,又是整齐垂落的一排水晶帘子,无风而动,闪闪烁烁,十分华美。

养真一看,不由触景生情。

以前才跟着赵芳敬进京,自然是看什么都新奇,可最初也不肯说,毕竟陌生又有些腼腆。

但给他彻头彻尾地疼宠着,不知不觉也习以为常了,看着喜欢的东西也肯说了,想做的事情也肯求着去做。

这水晶帘子,是赵芳敬带着养真出去游玩的时候,看到有珠宝店内卖的,养真一看便觉着很喜欢。

赵芳敬知道小女孩子的心思,便叫给她的屋子里造一张,不料养真偏说:“亮晶晶的这样好看,十三叔也挂一个岂不好吗?”

赵芳敬哑然失笑,他又不是女孩儿,并不喜欢这些过于华丽的东西,但是养真喜欢,那就罢了,于是从善如流地叫人做了一双。

养真在庄子里给放养了两年,何况事情又恍若隔世的,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件事了。

此刻见到那闪闪烁烁的水晶帘子,心也跟着柔软明澈了起来似的。

正在此刻,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从帘子后轻轻撩了出来,把水晶帘微微地往旁边一拨,那样眉如春山眼若秋水的容颜便若隐若现近在眼前了。

当看见养真的刹那,赵芳敬的眉眼中慢慢地涌起了三分的笑意,道:“到底是急性子等不得呢,还是惦记着你先前住的地方,特意进来看看?”

养真忙问道:“听说十三叔身子不适,是怎么了?”

赵芳敬叹了口气,转身往罗汉榻上走去。

他果然没有穿王服,也不是正装,头上不戴冠,只用玉簪挽着一个发髻,额前罩着黑纱抹额,却越发显得面如白玉,净色无瑕。

身上只穿着雪白的道袍,连宫绦都没有系,可是在落座的时候,宽大的道袍在腰间堆叠曲折,才稍微地勾显出了一抹劲瘦的腰身。

“其实也没什么,”赵芳敬懒懒地坐了,叹息说道:“就是给气的。”

养真听得诧异,忙问道:“是谁敢给十三叔气受?”

赵芳敬道:“你说呢?这世上还有谁敢平白气我?”

养真眨了眨眼,突然有点心虚,可又不肯承认是自己气到了他,便讪笑道:“总不会是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呀。”

赵芳敬微微地歪倒身子,左脚踩着罗汉榻的边沿,似笑非笑地看着养真:“是吗?”

养真的眼珠不由骨碌碌转了转:“真的是我?”

赵芳敬白了她一眼,微微仰头不语。

养真只得小心翼翼地转到他旁边:“十三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哪里惹您生气了?你说出来,我该就是了。”

赵芳敬这才又转开目光看向她:“你昨日出去乱跑什么?”

养真蓦地听他说了这个,心虚加倍:“我……”

赵芳敬才要再问,目光转动,突然发现她的脖颈上似乎有些怪,他皱眉盯着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当下蓦地坐起身来,抬手在养真颈间的领子上一勾。

原本整齐的立领把脖颈上的痕迹遮的十分严密,可给他这么一扯,自然便暴露了。

养真本能地叫了声,抬手捂住。

那是很明显的几片青紫。

看见这个的时候,赵芳敬脸上原先还带着的三分笑意早就荡然无存,他双脚落地:“这是昨日伤着的?”

养真给他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无法遮掩:“其实、没什么……”

“你住口。”赵芳敬抬手一点她,却又忍住怒意,“要是我不发现,你就不说了是不是?”

养真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十三叔担心,何况、你的身子也不好。”

赵芳敬啼笑皆非,衣袖一拂冷冷地哼道:“我原本没什么,现在是真的要气出病来了。”

养真见他果然冷了脸,怕他当真动怒,便抬手给他在胸口轻轻地抚了抚:“不要气不要气,我向十三叔赔不是好不好啊?”

赵芳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是无可否认,给她的小手抚着胸,好像也连带把他才炸毛的心也都给抚慰平静了似的。

他问:“你以后可还乱跑不乱跑了?”

“肯定不乱跑了。”养真很识时务地回答。

赵芳敬想了想:“若遇到这种危险之事,还瞒不瞒了?”

养真道:“绝对不敢再瞒了。”

见她这般乖巧,赵芳敬嘴角微动似乎想笑,却又及时忍住:“答应的这样痛快,你要是还瞒呢?”

养真琢磨了会儿:“十三叔这样圣明,我是真不敢再瞒,要是还瞒着,你……你就打我。”

赵芳敬终于忍不住:“怎么打?是跟皇后打三皇子呢,还是怎么?”

养真红了脸,讪讪说道:“打手就好了,我又没有三殿下那样皮厚。”

赵芳敬嗤了笑起来。

其实这会儿虽说的一本正经,可若是要下手,他还真的舍不得。

养真见他笑了,知道已经哄好:“十三叔,你还不换衣裳吗,今日不是要进宫吗?”

赵芳敬道:“不着急,横竖那老头子不会飞了。”

养真听他以“老头子”呼唤张天师,觉着很对脾气:“他虽然不会飞,但是跑的很快。”

赵芳敬又要笑,却喝道:“不要乱说。”

当下让养真在外等候,自己却转到屏风之后,隔着屏风,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有无数的小太监宫女在里头走动,自然是伺候十三王爷更衣的了。

养真遥遥地看着,心中突然一动。

先前才跟了他回来,彼此心无旁骛的时候,赵芳敬视她如女儿,而她则视他如父兄,时常有起坐不避,亲昵无间的时候,比如他有时候不喜人伺候,养真便会蹦蹦跳跳地过来替他拿衣奉带,十分贴心,有时候养真惫懒,赵芳敬也会或背或抱,毫无避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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