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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命(87)

幸而冬日里穿的厚,摔得也不厉害,只是手肘上撞出了一点青。养真埋怨道:“幸而这次没有怎么样,要有个好歹,叫我怎么跟仲春哥哥还有伯父伯母交代?”

丽月吐舌道:“嬷嬷已经训过我了,我再也不敢了。”

才说了两句,谢氏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前来给赵芳敬请安行礼,赵芳敬只示意免礼。

谢氏天生胆怯,虽知道赵芳敬对养真不同,但毕竟是王爷之尊,天生的心里就多一份畏惧。

勉强行礼过后,便始终低着头,战战兢兢,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赵芳敬也看了出来,温温和和地略说了几句,便跟养真使了个眼色。

养真会意,便上前扶住谢氏,代为出言告退。

于是吃了早饭,赵芳敬因另有事,便要出府,临去因跟养真说道:“我本想索性在这里多住两日也罢了,只是看你们太太这样,若我留下,难免让她不自在。”

养真说道:“太太是怕失礼才特出来拜见的,要是十三叔住在这里,自然不用每日照面。”

赵芳敬道:“那我去了,你乖乖的,改日得闲就来看你,只是……你要是觉着无聊,或许也可以常去王府走走,知道吗?”

“知道了。”养真仰头含笑回答。

赵芳敬本要往外,见状舍不得,忍不住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摩了摩,吩咐道:“你别出去了,外头冷。”

养真打量他身上衣着,又踮脚给他将领口的披风系带整理了一番:“十三叔也要保重身子。”

这瞬间,赵芳敬竟很想握一握她的小手,可想了想,仍只是含笑一点头,负手出门而去。

***

赵芳敬路过街头的时候,见那派放汤药的摊子已经开始熬药了,热气腾腾的,每个摊子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青鸟在路边上听了一阵儿,兴高采烈地回来说道:“王爷,那些百姓们都在说,昨儿因皇上的病愈,如今那本来一文不值的蒜苗如今价比人参,一碗药引子如同参汤似的珍贵,本以为今儿必然是不派药的了,但是这派药的也不知是哪位菩萨,居然还是以照发不误,他们都在念佛感激呢。”

赵芳敬微微一笑,眼中忍不住又有点潮润。

当初养真叫薛典在庄子上种蒜,老陆自然飞快地将此事告知了赵芳敬。

赵芳敬得到消息,立刻就想到了年底京城里的这场疫病。

相比较南边的那场夺命瘟疫而言,这风寒本来不算什么,只不过来势凶猛些,且寻常的风寒药无效,一旦染病,势必要缠绵病榻半月乃至月余才能慢慢好转,只有一些体弱的病患,不免因而性命垂危。

那时满城的名医束手无策之时,却从京外传了个偏方,说是用青蒜棵熬汤做药引子便能痊愈,有人大胆尝试,果然生效。

故而那一阵子京城内发疯似的寻那青蒜棵,甚至把京城之外的百里都搜刮遍了,谁家里有一棵青蒜棵,那必然便是发了横财,毕竟那时候病情传的十分可怕,对世人而言能救命自然是千金不惜,所以一度出现青蒜比人参价更高的奇景。

赵芳敬听养真先叫薛典置办西市的田产,又要薛典种蒜,自然猜到她的用意,但是如今见了养真的所做,才知道自己毕竟小看了这个丫头。

她并不只是想趁机的敛财而已,更有一种别人所不及的慈悲悯恤之心。

赵芳敬还未到王府,就有宫内的太监飞马来请,见了面,太监笑道:“我们方才去了王府,没寻到王爷……还好在此处遇到。”

赵芳敬便问何事,那太监道:“皇上只命奴婢来请王爷速速进宫,似有要事商议。”

再问皇帝的病,太监眉开眼笑:“龙体甚是康泰,王爷只管放心,见了面就知道了。”

就在赵芳敬入宫,往乾清宫而去的时候,在祈德宫之外,王贵妃眺首往乾清宫的方向张望,却并不敢再靠前了,生恐又节外生枝。

贵妃昨儿给皇帝出了个主意,皇上看着像是听在了心里,今日听闻传赵芳敬进宫,自然十有八/九是为此事了。

只是贵妃略有些忐忑,自己虽然绞尽脑汁的献计献策了,却不知十三王爷的心意到底如何。

就在王贵妃心中惴惴的时候,翊坤宫中,张皇后却也疑窦重重。

皇帝因为了赵芳敬的提议犯难,昨儿留了王贵妃商议了半宿,这让皇后心生警觉。

毕竟自打贵妃死缠烂打地求得了尚奕跟养真的亲事、后又很快反悔后,宁宗一直都厌见贵妃。

突然一反常态……皇后几乎彻夜不眠。

只可惜派人去打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皇帝跟贵妃到底怎么样,只知道两人秘密地说了半宿的话。

三皇子赵曦知来请安的时候,皇后兀自出神。

赵曦知上前行礼,皇后才如梦初醒,低头看赵曦知一袭赭色的圆领袍,腰系玉带,越发显得少年英武,容貌鲜明,皇后俯身把他扶了起来,仔细端详着笑道:“今日怎么这样打扮?”

赵曦知道:“回母后,今日是要去演武场练习骑射的。”

皇后皱皱眉:“这样冷的天也去?不如改日再练,别把脸跟手都吹皲了,最近的时气都不好,很该多谨慎些。”

赵曦知笑道:“母后放心,孩儿又不是女子,没有那样娇嫩。”

张皇后见他如此勇毅,心中一暖:“除了你哥哥,皇子里数你最出色了,偏偏你还这般用功,你父皇不喜欢你,却喜欢谁呢?”

赵曦知一怔,继而笑道:“孩儿自然要用功些。原先以为已经是不错的了,谁知道……出去了一趟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张皇后诧异:“你说什么?”

赵曦知情不自禁说了这句,忙做若无其事的,笑道:“孩儿是说,原先在京城内看不到天下之大,先前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天高地阔呢。”

张皇后才也笑道:“原来是这样,这是自然的……不过以后还是不能叫你再出去走动了,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钦差差事,哪成想居然也跟边塞打仗般,可知当日老七性命垂危的消息送回来,母后却也给吓得差点昏死,生怕你也有个闪失?”

赵芳敬先前自己感叹“井底之蛙”,自然也是因为大屏山那一场跟山贼的交手。

当时自己所带的是朝廷的御林军,还有当地最强的官兵,对方却只是一伙乌合之众的山贼,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差事,却几乎成了一生之耻辱。

若不是赵芳敬及时赶到救援,最后结果如何,胜负难料。

自打从南边回来,赵曦知闭眼睁眼,总是忘不了那一场血肉横飞的交战,好几次从噩梦中醒来,梦见山贼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么就是赵能给一箭穿心的惨状。

但是在这之外,同样让他挥之不去的,却是赵芳敬带兵疾驰救援的英姿!

在此之前他只是听闻赵芳敬在边塞战果不凡,但是亲眼所见才知道……有些事情超乎自己想象。

毕竟盘踞当地的山贼是绝对不能跟训练有素天生凶蛮的西朝军队相比,可见赵芳敬在边塞的时候,情形自然比自己在大屏山遭遇的凶险更凶百倍。

这让赵曦知觉着恐惧,但他毕竟是恣意热血的少年,很知道何为“知耻而后勇”,因而愈发激励。

故而回京之后,纵然天愈发冷起来,滴水成冰,他在骑射功夫上的训练却从无一日落后。

只盼有朝一日,或许……自己也可以是那个烈烈大纛之下,纵马飞驰,宛若神兵天降的人。

赵曦知听皇后叮嘱,却也知道自己母后的性情,并不跟她辩论。

张皇后见他乖乖地听着,果然心里受用,因摩挲着他的手,叹息说道:“只盼顺顺利利的把乔家丫头那孤鸾的命格应了过去……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了。”

赵曦知道:“母后在担心什么?”

张皇后不想让儿子跟着忧虑,便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你父皇大概会跟你十三叔说乔丫头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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