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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命(89)

养真心中一动,便回头瞪了他一眼,程晋臣心领神会,即刻便不说了。

赵尚奕十分聪慧,自然也猜到了,只是见养真如此,他便笑而不语。

原来程晋臣想说的那个词自然是“相敬如宾”,但他机警,知道养真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便及时打住。

当下养真请了两人到里头落座,杏儿送了茶进来。丽月亲自捧了一盏茶给程晋臣,程晋臣接了过来,笑道:“多谢钱妹妹,你向来可好?”

丽月容光焕发,还未回答,程晋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道:“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别的,这是金福斋新出的桂花松子糖,听他们说很好吃。”

丽月大为意外,忙伸出双手捧着接了过去。

养真在旁看着说道:“小公爷,你对谁也这样上心吗?”

程晋臣笑道:“当然不是。”

养真似笑非笑地点头说道:“你对丽月这样好,她天真烂漫的,小心就被你骗了去。”

丽月脸上大红,向着养真一努嘴,转身跑出去了。

养真目送丽月离开,笑说道:“小公爷对人好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倒是我多心了。”

程晋臣已经隐隐地有些察觉了她的意思,赵尚奕却也明白。钱丽月虽年纪不大,但已经看出对程晋臣很是不同,可是丽月只是寻常农家女,程晋臣却是荣国侯府的小公爷,再怎么着两个人也注定搭不到一块儿的。

养真先前那样说,虽听似玩笑,其实却是半真半假地敲了程晋臣一下。

赵尚奕见程晋臣脸色略有些不自在,便笑问道:“这一处宅子宽敞洁净,实在是上佳之地,可四妹妹怎么就忽然搬出了乔家呢?”

养真说道:“我从小就离开乔府,早就物是人非了,先前只是听闻老太太病了,所以特意回去探望,如今老太太的病早就好了,府里人多口杂,我亦有些格格不入之感,所以索性搬了出来。”

赵尚奕道:“难得妹妹自有主张。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回王府去呢。”

养真道:“当初虽蒙十三叔教养之恩,但毕竟并非亲故,如今我渐渐大了,也该懂事,再住在王府难免不便,正好薛叔叔在此处置买了宅子,他是我父亲昔日的兄弟,曾经也是我拜为干爹的人,自然最是妥当不过了。”

赵尚奕问道:“十三叔可怎么说?叫我看他未必就舍得放你在外头。”

养真笑道:“十三叔说了,只要我喜欢便是,他不会拘束我。”

赵尚奕叹道:“果然十三叔对你不同。”

程晋臣趁机说道:“妹妹,先前你叫我上街讨那一碗药引子,回头我给二姐姐喝了后,她的病果然减轻了不少,府内其他人知道我在街头讨药,还都笑话我傻呢,谁知道二姐姐的病很快好了,他们一个个却还病恹恹的,等到终于知道那是灵丹妙药,却也抢不到了,也不知到底是谁傻。”

养真自悔方才因为丽月的事情揶揄了程晋臣几句,怕他不受用,如今听他主动跟自己玩笑,才忙问道:“府内大家可都好了吗?是我疏忽了,该早点派人去问问,你们老太太可怎么样呢?”

程晋臣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因为那时候听了你的话,派人讨药的时候多要了几碗,那派药的知道是荣国公府,也甚是大方,我带回去后先给二姐姐喝了,又给老太太也喝了些,老太太的病症本还轻些,吃了药后很快都好了。后来老太太还说,是托了你的福呢。”

赵尚奕跟养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听到老太太无恙,两人都笑了起来,赵尚奕道:“到底是你,妹妹不过是点了你一句,难得你居然自己知道举一反三。”

程晋臣笑道:“我只是很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罢了。”

赵尚奕也对养真道:“其实托了妹妹福的不止是老太太,先前多亏了你们那位薛先生进宫,父皇的龙体才得康泰,连我也沾了光。方才跟小程来的路上,又见街上的百姓们奔走相告,把派药之人夸的如菩萨一般,难得妹妹年纪这样小,心思却这样仁德慈悯。”

养真见赵尚奕双目微光地看着自己,面带微笑,满口称赞,她心中不由诧异。

突然间养真明白过来,赵尚奕必然是不知道他跟自己的那“亲事”已经是空中楼阁,不复存在了。

但是赵尚奕明明该知道了那所谓孤鸾的批命,可他居然丝毫不介意。

四殿下……是个好人。

再想起梦中他的遭遇,养真脸上的笑竟有些维系不下去。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淡淡的感伤。

程晋臣在旁边发现养真脸色微窘,还只以为她是禁不住赵尚奕这一番夸赞。

程晋臣便笑道:“四殿下,你把妹妹说的这样好,她却不是那种居功自傲轻狂的人,你没瞧她都不自在了么?”

赵尚奕温声道:“我自然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极少夸赞别人,你自然知道。”这话虽是跟程晋臣说的,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养真。

养真收敛心绪,笑道:“这些事其实都是薛叔叔在做,我出力很少,只是四殿下是格外高看我罢了,其实是当不起的。”

赵尚奕见她言辞越发的谦和,神色虽温柔,但隐隐地带着些许的疏淡。

他是个心思明白之人,当下便不露痕迹地转开话题,只又说起这场风寒病症将几时过去之类。

眼见将要中午,养真便叫底下备饭,赵尚奕忙道:“不必劳烦,我今日出宫已经是破格,这便要回去了,妹妹的好意心领了,改日若有机会定会再来。”

于是便告辞出府,两人上了马车,一并往皇宫而去。

路上,赵尚奕有些狐疑地对程晋臣道:“小程,你有没有觉着,乔家妹妹对我的态度……有些古怪?”

“古怪?”程晋臣疑惑,继而笑道:“殿下是说什么?应该是妹妹听了你的夸赞不好意思罢了。”

赵尚奕想了想,摇头笑说:“我也不知道,也说不上来,但愿是多心而已。”

程晋臣打量着他:“殿下总不会是担心……妹妹不喜欢你吧?”

赵尚奕笑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毕竟、若真的有幸成了亲,以后朝夕相处,彼此了解的机会自也有的是。”

程晋臣吐舌道:“殿下果然自信的很。就笃定妹妹将来一定会喜欢上你?”

赵尚奕道:“这并不是我自视甚高,只不过我想妹妹是个心底良善的好人,若她嫁给我,我自然以真心善待她,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天长地久的,妹妹自然知道我的真心,会为我所动……”他脸色微红,停了口。

程晋臣听赵尚奕说出这一番话,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养真“孤鸾”的批命,起初王贵妃自然不知,但是后来自然知道了几分。

程晋臣也明白——赵尚奕心中必然通明,但是四殿下在这件大事上居然有着超乎常人的豁达跟坦然,更加对养真丝毫的偏见都没有,这却让程晋臣打心里佩服起来。

故而先前赵尚奕跟他商议,让他带自己去见养真,程晋臣才一口答应。

如今细细想了想赵尚奕这几句话,心神却不由地给牵动了似的,有些飘飘荡荡,尤其是“天长地久”“朝夕相处”两句。

但四殿下还有所期待,可是程晋臣却连期待都无,他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两句话,越想越觉着身心泛冷。

及至到了宫门口,赵尚奕便下车回宫,程晋臣却要返回荣国公府。

谁知才目送赵尚奕离去,马车还没有动,就听到有人唤道:“晋臣!”

程晋臣听了这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正是赵曦知,脸色冷峻地从宫门后转了出来,宫门口的侍卫纷纷地躬身行礼。

赵曦知负手走到程晋臣跟前,也不说话,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冷地哼了声。

程晋臣见他此刻出现,又是这幅神情,就明白他必然是知道了。

当下忙行礼陪笑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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