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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10)+番外

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皇帝终于厌倦了和他做那事,愿意把他当作一名普通的臣子来对待了?

无论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忠心不容置疑。

卫衍放下茶盏,起身走过去,跪到了他面前,朗声说道:“臣心可鉴日月。”

“起来吧,朕信你。”景帝望着跪在地上向他效忠的人,缓缓开口,“等年后你去幽州宣旨监刑吧。”

若不是皇后来提醒,他一时倒真没有想到,其实对于卫衍还可以有别的处理方法。

母族王家,妻族谢家,强势的外戚是他座下皇位的基石,同样也是他无法随心所欲的主要原因,如果现在再加上卫家,形成三足鼎立的均势,这棋局就更值得期待了。

帝王之道在于均衡,君子与小人,忠臣与奸臣,甚至连权臣世家豪门巨族的数量和势力也必须保持在均衡的态势,这是帝王学中很重要的一点。

既然他现在不知道该拿卫衍怎么办才好,那么,就将卫衍这颗棋子放到更重要的位置好了。这么做的唯一好处就是,在他对整个棋盘的棋子还没有完成大调整之前,这颗棋子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不用再烦恼怎么处理他这个问题。

至于完成调整以后该怎么处理不需要的棋子,这样的大调整所需时日不菲,到时候他肯定不需要再烦恼这个问题了。

那一日那一跪那一诺后卫家就此荣宠及第,这个百年世族以烈火烹油之势迅速成为景皇朝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并且这份荣耀在此后又延绵了数百年,直到和皇朝一起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第七章 自欺

不过,当时当日的这两人并没有想这么远。

景帝是终于可以放下这桩心事了。

自从那夜把卫衍弄上了榻,这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为难不已。这种事正确的处置方法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就是犹疑不定下不了决心,甚至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就这么一日日拖下去,结果拖着拖着,更是拖出了越来越多的不决。

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放下了心事,他的脑中开始浮现出卫家的一个个人名,以及他们将来会在官场中占据的位置。至于卫衍,当然会有一个很合适他的职位等待着他。

未来很值得期待呢,景帝喝了口茶,微笑起来,心情极为愉快。

而卫衍正在想幽州离京城有多远,他这一路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虽然父亲告诉过他这个消息,但是他以为一个随时会死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宣旨监刑,这是皇帝最信任最倚重的近臣才会担任的职务,通常意味着以后在仕途上的青云直上。

他以为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皇帝刚才的话语推翻了他的结论。

皇帝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表示皇帝终于对他的身体失去了兴致,愿意从此和他保持正常的君臣相处之道了。

卫衍想到这里,快被多日来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身体突然间感到一阵轻松。

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吧,马上就会有新的开始了吧。

那一夜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人脱光了衣服肆意把玩,他一时气血上涌头脑发热,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杀了他,手已经抬了起来,却在对方镇定的目光中一点点冷静下来,慢慢退却直至绝望屈服,最后万劫不复。

只是因为,在那一刻,他看清楚了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他自幼侍奉的君王,是他曾立誓要追随的男人,这个人,是皇朝的帝王,是天下的共主。无论这个人此时对他做了什么,杀了他的后果只有一种——毁家灭族。

想明白这点后,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皇帝为所欲为,直至昏睡过去。

第二日,他睁开眼睛,看到四周帐子上那些繁复的龙纹时,脑子呆滞到无法做出反应。昨夜他昏过去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自己不会再醒来。发生了这种事,事后该怎么处理他心知肚明,当他屈服的时候,就已经不抱任何生的希望了。

但是他竟然醒了过来,竟然在昨夜被百般折辱的龙榻上醒了过来。宫女内侍见他醒来,立即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伺候,很快就有太医过来给他把脉开方。

他在呆滞中回过神来,心里涌起深深的悔恨。其实当时他应该反抗的,不能杀了皇帝,至少他可以逃,也许根本逃不出去,也许最后的结果依然只有一种,但是他不该就这么傻傻地屈服了,然后在第二日醒来后继续遭受屈辱。

当时他为什么不反抗,这个问题的答案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也许,当他看清楚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的意志已经崩塌,反抗的念头也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醒来,一旦醒来就得面对发生过的这一切。

是选择自我了断避免继续受辱,还是选择苟延残喘地多活几日,这真的是一个两难。千古艰难惟一死,预料得到会死和自己选择死亡毕竟是两回事,况且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自我了断?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岂不是愚蠢又可笑?再说,那时候他还没有真正绝望到无法自处吧。

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皇帝就回到了寝宫,听到他曾仰望的君王他曾誓言要守护的君王,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威胁他提醒他敢寻死就用他全家来陪葬,听到他侍奉经年的君王用恶意的讥诮的声音告诉他,以后他必须习惯那些对待后,他才真正感到了无法言语的绝望。然后,彻骨的寒始终笼罩着他,让他再也感觉不到温暖的阳光。

而现在,他宣誓效忠的君王又用一句话给了他新的希望。

当他跪下誓言“臣心可鉴日月”的时候,就像很多年前他向年幼的帝王宣誓效忠的时候一样,毫不迟疑,诚心诚意。

面前的人依然是他要追随的人,是他要守护的人,这一点,无论过了多少时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就像他是他的君,而自己是他的臣,这一点,也永远不会改变。

天熙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民间有祭灶扫尘的习俗,宫中为了避免走水,严令不得私祭,不过扫尘的习俗倒没有废除。

卫衍奉诏入宫的时候,远远就瞧见内侍们举着稻草扎成的扫把,上面为了讨喜还扎了红锻,正到处跑来跑去掸着看不见的灰尘。

宫中各处清扫都有专人负责,当然不会有积灰的角落存在,不过这个习俗蕴含着“除陈布新”的涵义,扫尘的用意就是要把一切“霉运”、“晦气”统统扫出去,寄托了百姓们辞旧迎新的愿望,倒不是真正为了清扫打理房子,所以正在做此事的内侍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看到眼前这幅喜庆的景象,卫衍虽然身体疲惫,心情却很轻松。

那日下午皇帝给了他旨意后,就遣他去了大理寺,这几日他一直泡在大理寺与众人商议年后出发的诸项事宜。景朝的处刑一般是在秋后,但是谋逆大案不在此列,判下后通常都是斩立决,况且皇帝为了杀鸡儆猴,巩固他亲政后的势力,对此案下的命令是严审重判。除了被太后当场诛杀的罪魁祸首外,此案牵连者众多,御笔朱批后的处决名单有厚厚一叠。

“十岁以上斩立决,十岁以下入贱籍,仆从奴婢尽数没官拍卖,幽州世家此后数十年恐怕都会一蹶不振。”大理寺卿一边翻看卫衍带来的条陈,一边摸了摸胡子,在那里微微摇头,“卫大人不用多虑,虽然此事太急,准备事项繁琐芜杂,不过自有下官属下众人操心。卫大人就请打点好行李,到时候出发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卫衍可不敢托大。这事他担了名头,若出了事自然也是找他,辛苦一点也是没有办法,所以他盯在那里熬了几日,看着众人校对名单以及重新审阅了一遍案卷,确定没有差错,才命人封存名单案卷等物品等着出发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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