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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271)+番外

但是皇帝和太后是尊长,他们的安排,旁人无从置喙,也不会有人来问周贵妃的意见,所以她就算反对也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她连反对的意思都不敢有丝毫流露。

二皇子是嫡长,按理来说,没有其他人的盼头。

但是皇家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地方,这世上所有的规矩,所有的律法都是为了规范别人设的,皇帝本人是不会被这些规矩束缚的,只要皇帝愿意,这事就并非没有一点盼头。

幸好,皇帝对三皇子还算比较喜爱,但是皇帝是君父,他的喜爱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做戏,无人说得清,所以他的这点喜爱,要指望,又不能全部指望。

这些事,才是周贵妃真正忧心的大事,其他的事,都是小事了,甚至是永宁侯的事,与之相比,也是完全不值一提。

现在开始筹谋,等到尘埃落定分出胜负时,起码是十几年后了,那时候永宁侯在哪里,都是个未知数。

她家的事,恐怕是有人在捣鬼,这背后之人……

周贵妃脑中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同样有子嗣的宫妃身上,或许还得加上太后,因为此事分明打击了周家长房的势力,也就是打击了三皇子的势力,受益的自然是其他的皇子。

既然她家不得安生,那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其他人家也别想安生。

周贵妃轻轻抚着茶盏,慢慢笑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名剑如虹

弘庆元年五月下旬, 入夜时分,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通化县县衙附近的一幢大宅门口。

这幢宅子原是城中富家所有, 如今,总领天下清丈厘田事务的钦差大人谢萌谢少司正就下榻于此处。

马车停稳以后, 从车上很快下来了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

那人下了车, 四处张望了片刻,才理了理衣衫,向门口走去。

大宅的门口有禁卫驻扎守护,谢家也有家下人在门口守着。看到那人,早有机灵的小厮奔了过去,打着揖口呼“金先生”, 笑容满面地将那名男子迎了进去。

谢萌这些日子忙着理事, 此时还不曾回到内院歇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先让人伺候着来人洗漱了一番, 用过了膳食, 才在书房见了那人。

“东主!”那人进了书房,抢先施礼。

“先生无须多礼, 快请坐!”谢萌扶着他的手, 阻止他拜下去,转而请他坐下来说话。

主客二人客气礼让了一番, 各自落了座, 上了茶,闲聊了几句, 谢萌才问起了正事:“不知先生此行是否顺利?”

“东主,金某幸不辱使命!”

金先生是谢萌的幕僚之一,他这人很有些急智,经常帮谢萌办些难办的差事。先前,谢萌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给名单上的人家找点事做做。

他趁着厘田这阵东风,以周家为突破口,花了些时间布局,挑起了周家某些人的贪念,打起了争族产的官司。周家的官司还未了,名单上的其他人家也陷入了类似的风波,他在其中浑水摸鱼,把该办的事都办了,然后挥一挥衣袖,抹去了所有的痕迹,深藏功与名,悄然隐退了。

至于这些吃了亏的家族,会不会因为疑心有人捣鬼,向有旧怨的家族下手,把更多的家族牵涉进来,最后弄到事态扩大?

反正事态扩大了,自有高个子顶着,而且这事对高个子分明有利,所以他也不怕没人出手收拾后续。

“如此甚好!”谢萌得了他这话,也就安下了心,没有与他详谈这里面的手段,反而说起了其他的事。

他得到的圣命是清丈厘田,帮皇帝给人找点麻烦只是顺便的事,如今金先生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他就不去多问了,只专注于接下来的大事。

谢萌对这点小事不是很在意,授意谢萌干这种事的皇帝陛下,当然更加不在意了。

周贵妃若是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她强忍下来的那口心头血,必然要吐出来了。可惜,皇帝命人收拾了周家,她都不知道主使者是皇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时时刻刻,皇帝隔了几个月才报年前卫衍被人欺负的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大概介于两者之间吧。

这段时日,其他人都有他们的大事要关注,景骊也有他的大事要关注。

卫衍的生辰就在五月下旬,虽然今年并非卫衍的整寿,但是这是卫衍回来后的第一个寿辰,也是和他两情相悦后的第一个寿辰,肯定与以往不同,景骊就琢磨着要送卫衍一件特殊的礼物。

他送过卫衍很多东西。

有些东西,不够贵重,卫衍当宝,他自己都觉得很掉份,比如卫衍拿两根红丝线当宝,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忧愁,卫衍本来就很不懂欣赏雅趣了,在外头经历了这么一遭,如今好像变得更加俗气了。红丝线都能入他的眼,品味这么可怕,往后还有救吗?

够贵重的东西,卫衍却不会时时带在身上,而是要妥善保管起来,就怕磕了碰了,难以向他交代,所以,他决定这次要送一件够贵重,但是卫衍天天都会用到的礼物。

卫衍天天会用的东西,不消说,自然是他的剑。

早起时,卫衍会练剑,办差事的时候,卫衍会带着他的剑,就算陪在他的身边,卫衍也会随身佩剑。佩剑扈卫他的安全,本来就是卫衍的职责。

景骊定下了这次的生辰礼是剑,但是剑与剑,有着许多的不同。

剑有庶人之剑,有诸侯之剑,也有天子之剑。比如太阿,就是著名的天子之剑。

太阿这柄剑,传世至今,已经不只是单单一柄剑,而是天子权柄的象征了,很多时候就用太阿来指代天子的权柄,景骊若以此剑相赠,他的母后恐怕就要坐不住了。

当然,卫衍同样不会接受这件生辰礼。

若是有人花了许多心思,精心挑选了礼物,却没能讨到收礼者的欢心,还挨对方一顿说,这么傻的事,聪明人肯定不会去做。

景骊一直自认他是个聪明人,卫衍是个笨蛋,所以他才不会去做这种傻事。

至于他和卫衍之间,到底谁更笨,谁更傻,谁摸到了谁的脉,可以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他身边的人,就算看出来了,也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反正皇帝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事实如何,一点都不重要。

永宁侯私下里,都能在皇帝头上做窝了,时不时要皇帝低头认错,皇帝依然觉得永宁侯哪里都好,永宁侯最恪守臣子之礼,永宁侯对他最最忠心,皇帝眼睛瞎成这样,心眼偏成这样,旁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而那些有资格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的人,比如太后,自从上过一次眼药,见他依然如故,不知反省,如今有孙万事足,懒得搭理他了。

反正永宁侯行事越不知进退,越恃宠而骄,越想要左右皇帝,皇帝喜欢他时自然千好万好,什么事都能容忍,等到哪天皇帝厌烦了,永宁侯会有什么下场,根本就不需要多说。

既然没人去提醒皇帝,景骊自然意识不到这些问题,就算有人去提醒了,景骊也不会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卫衍和他这么相处,是他乐意的。

千金难买他乐意。

觉得卫衍必须好好以臣子之礼侍奉他的,本来就是旁人的误会,或者,还要加上他时不时地自欺欺人。

卫衍在他少年时代最彷徨无助的那一刻,闯入了他的心间,才让他起了意,将这柄原该守护在他身前的利剑,收到了他的枕边,并且允许这柄剑一步步进驻他的心里,经过这些年的相处,这柄剑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不愿割舍,也无法割舍。

一个皇帝该做的事,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世人遇到事,总想问个为什么,其实这世上的事,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他愿意,以及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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