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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28)+番外

尽情发泄的后果就是醒来后,他的眼睛肿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皇帝发现了这事,竟然大惊小怪要召太医。这么丢脸的事,皇帝都不怕被外人知道,还要召来太医,干脆写份诏书诏告天下,岂不是能更快闹得人尽皆知?

卫衍是这么想,不过景帝才不管他是不是觉得丢脸,对他明明不舒服,却硬是拦着他,不让他宣太医来诊治的行为,早就一肚子火气,见他侧了脸不肯给高庸看,当下也不和他多话,硬捏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不碍事,冷敷一下,再睡一觉就会好的。”高庸一看卫衍的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摇了摇头,想来皇帝这次是真的把人欺负惨了,这一位才会是如今这番狼狈模样,“天还早,陛下再歇会儿,就让老奴来伺候。”

“不用了,你下去吧,赶紧让人准备好东西。”

本来兵荒马乱的寝殿,因为这句话,重新有序起来。

冰冷的湿巾盖在眼上,被体温捂热,撤下,又重新换了一条。殿内很安静,只有皇帝偶尔绞动丝巾的水声响起,这般祥和安静的气氛,让卫衍渐渐有了睡意。

“卫衍,睡着了吗?”过了很久,卫衍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很远又似乎很近,“卫衍,只要你以后乖一点,朕不会亏待你的。”

被窝里,皇帝刚刚摆弄过湿巾的手掌,还带有彻骨的寒意,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掌。卫衍本想抽出手来的,但是皇帝后面的那句话,却让他迟疑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皇帝牢牢握住了。

“当然,还有你们卫家。”景帝说这话时,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从容镇定,似乎笃定了卫衍不会拒绝。

昨夜,卫衍口口声声“臣没有错”,到了后来,他已经明白卫衍的言下之意了。

卫衍其实是在问他,这件荒唐事到底是谁的错?是臣的错,还是君的错?

当卫衍委屈痛哭的时候,为了让他不要再哭,景帝迫不得已,只能承认“都是朕不好”,将所有的错都认下了。

“不过,就算真是朕不好,朕目前改不了,也不想改。”景帝望着帐顶,默默想道。

所谓的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既然卫衍还稀里糊涂着,没有意识到他先前认错了,进而要求他改正错误,景帝当然要先发制人,让这事继续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免得卫衍反应过来后,以此为理由,督促他修正帝德。

他要求卫衍以后要听话的时候,卫衍依然有些不乐意,不过当他再次拿出卫家来说事,卫衍终于乖乖答应了。

第二十一章 有趣

不管过程如何波澜重重曲折反复, 不管后来如何狼狈不堪难以见人, 卫衍终于还是在正月十八那日, 踏上了去幽州的行程。

对于这个结果, 有人喜有人忧, 还有些人忧喜各半,当然更多的人则是不痛不痒毫无感觉, 单单是因人而异。

皇后谢氏本以为那人走了, 皇帝必不会再像月前那般继续冷落后宫,当夜她就命人去小心打探, 今夜皇帝欲驾临何处, 等到消息来了之后,她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

“陛下没有翻任何一名妃子的牌子,依然独宿寝宫。”来报的内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禀报这个他从彤史司打探来的消息。

他一边禀报, 一边偷偷瞄了一眼皇后阴晴不定的脸色,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完就悄声退后跪在暗处, 生怕一个不小心,皇后的怒火就会烧到他的身上。

皇后听了这个消息,本该喜的, 自从那人上了龙榻后,逾月以来, 皇帝除了按例宿过她的坤宁宫外, 不曾临幸过任何一名妃子。这从好的方面可以说, 皇帝就算再荒唐行事,依然对她保持了几分敬重,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总是让人极端地不甘心。

自打先帝临终时,将她指定为皇帝的妻子,她就开始接受皇后的教育。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身为皇后,她须端庄贤淑,明理容人,唯有这样,才能母仪天下,才能得到皇帝的敬重。至于皇帝的宠爱,有固然好,没有也不用太在意。作为皇后,她根本就不需要依靠皇帝的宠爱在后宫中立足。

大婚以后,皇帝并没有独宠她,但是对她很是敬重。而且皇帝对后宫诸妃一向不甚在意,有时候连翻牌子的劲都懒得费,而是采用一个个轮过去的方式巡游后宫,后妃们人人有份,个个都不落空,真正做到了雨露均衡。

既然皇帝对谁都不在意,她有着至高的身份,又有着皇帝的敬重,自然没什么不甘心的。

但是如今,她却发现,原来皇帝竟然会有这般宠爱某个人的时候。

所有的大道理她都懂,她知道她不该这么介意这件事,但是每每思及此,她心中的那些不甘心,怎么都压不住。

她想了又想,终还是让人摆驾乾清宫。

皇后所居的坤宁宫,与皇帝所居的乾清宫,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是这高高的宫墙,却是后宫与内廷的天堑。

景朝的皇城,与前朝略有不同,分为外廷,内廷,后宫三部分。乾清宫及其附属宫殿隶属内廷,坤宁宫和东西十二宫则属于后宫。

后宫中,除了皇后可以来乾清宫求见皇帝,其他妃嫔没有旨意,是不允许踏足此地的。

据说在前朝的时候,这乾清宫也应算是后宫的一部分,但是景朝开国后,高祖为避免子孙后代耽于美色、荒废政事、重蹈前朝覆辙,特意将这乾清宫从后宫分了出去,又留下了一堆祖制规矩,免得子孙后代夜夜笙歌无心朝政,后宫妃嫔不准留宿乾清宫的规矩,就是从那时候而来的,当然皇后依然不在此例。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祖宗家法摆在那里,历代继位的君王,依然能找到办法来规避这些规矩,强势者直接修改起居注房事存档,懦弱者也能暗渡陈仓,妃嫔不准留宿,还有未受封的宫女,身为王者,就算再不济,也绝对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这一代的景帝,自然也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主,况且他的母后,皇朝最有权力的女子当今太后,也从来不愿自己唯一的儿子,在这方面受委屈,只要他没有荒废政事,对于他在这方面的荒唐行事,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他实在太过胡闹的时候,才会隐讳提点他几句。

鉴于此,年轻的皇帝胡闹的次数绝对不在少数,皇后风闻也不是一次两次。皇后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次她总是绷紧了一根弦,始终关注着此事,不肯稍有放松。

皇后的凤辇进入乾清宫的时候,看到整个正殿都灯火通明,皇帝这忙于政事的架势,果然摆得很足。当然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帝这次并没有糊弄人,他真的是在忙于政事。

“臣妾风闻陛下最近忙于政事,特地准备了一些宵夜,望陛下在操劳国事的时候,也要当心龙体。”皇后请安后,接过宫女手中的冰花杏仁燕窝羹,亲手捧上前去。

“皇后有心了。”景帝离开堆满奏折的案牍,拉着皇后的手,在旁边起居的榻上落座,着实温言安抚了她几句,恍若多日前在昭仁殿中的不快,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他虽然态度温柔语气可亲,最后依然无视皇后眼底的渴望,以夜深露重为由,打发高庸送她回宫。

这一夜,景帝起居注上的“独宿寝宫”这四个字,没有掺杂一点水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此这般过了三个晚上,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这偌大的宫廷,数万人的心思,只围绕着一个人转动,这个人的一点点异动,都会引发八方关注。帝王无私事,事关皇帝的时候,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国事,更何况是皇帝的房事。

夜夜笙歌荒废朝政固然不行,勤于政事冷落后宫亦要让人担心。某种意义上而言,皇帝是这世上最有权力的人,也是这世上最没有权力随心所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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