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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疏桐(出书版)(30)

「你究竟是何人,从哪里盗来的通行玉佩?」

玄真咬牙不答,却听得白征月小声道:「哥,你不觉得他很面熟吗?」

「你认识他?」

白征月神情怪异:「二十年前,吾王带了一个人回青丘,这个人好像就是他。」

狐王临幸了那纯阳之体的男人后,白狐一族仿佛狂欢一般,享用了那个男人的身体,众白狐激动得乱成一团,但都是按着法力高低而排先后次序,他修为不高,按理说还没轮到他,但因为白燕风在族中法力极高,硬是拉着他上位。

他当时年纪尚幼,不知*欲,勉强趴在那人身上,刚进去打了个寒颤,就被其他狐狸从那人身上lu了下来,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其时并没弄懂。

随后那人兵解,周围许多狐狸都受了波及,他因为早就被扔了出去,只有些轻伤而已。但那漫天的血雾,却让他至今未能忘记。

「闭嘴,别胡说!」白燕风的神色登时有些阴沉。他向来风流,早忘了当年那人是什么模样,但这件事本身,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白狐族误解了狐王的意思,共同犯下大错,直到狐王心神崩溃,不愿再回青丘,他们才醒悟过来。好在那人神魂俱灭,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有的白狐都缄口不言,只盼时间流逝,狐王最终会忘了那个人。

令白燕风没想到的是,不仅狐王没忘,就连当时年幼的白征月也没忘。

白征月喃喃道:「可是……真的很像啊。」

困于网中的男子身上都是血痕,但簪子摘下后,发丝如墨披散,将他身上的拘谨呆板一扫而空,更似当年那个狼狈的男人。就连……他目中满含恨意的锐利锋芒,也宛如当初。

对于白狐来说,吸引他们的,只是纯阳肉身的气息,这具梅花化身相比之下,*惑力几近于无,但白征月却觉得,自己又隐约闻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

他一直不能明白,那个道士为什么要兵解,即便狐王不要他了,还是会有很多白狐愿意养他的。不过既然兵解,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当年那人。

白征月早就听说狐王一直在追逐与那人相似的人,此时看到眼前情形,也有了几分猜测,于是对白燕风道:「哥,看来他并非可疑之人,若是惹得王生气了,却是有些不妥,你放了他吧。」

「怕什么,他身上并无天狐符。」白燕风先前下手毫不容情,也是因为这一点,但看玄真已无反抗之力,于是顺手收了天蚕丝网。

这个道士还未至金丹,自然自爆不能。

玄真没想到这两只白狐忽然变了态度,但储物袋和南明离火簪都落到了他们手中,身上虽然都是皮肉小伤,但多处都在流血,疼痛难当,自是不能反抗。

白征月走到近前,殷勤地拿出伤药喂他。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嫌恶的表情,但身体却是下意识地避开不吃。

「你吃了这颗百草丸,可以补足妖气,伤势自然就会愈合了。」白征月柔声解释道。

当白征月修长的手指捻着丹药靠近时,他无法克制自己地浑身发颤,忍不住道:「滚开!滚!」

白征月呆了一呆,他狐形时十分可爱,人形也俊美动人,从未有人会这么与他说话。

白燕风看不过他对自己好心的弟弟这么冰冷,冷冷道:「你是服侍狐王的吗?还是童子之身吧?狐王离开梅雁山已有三年,三年中不曾涉足此地,想来早就忘记了你,你一介花妖,凭什么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看来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行的了。」

白燕风一手提起他的衣襟,就要给他几个耳光,却听得一个森冷低沉的声音自远而近:「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的身影仿佛电光,倏忽而至,落到三人面前。

白燕风和白征月面色都是一变,连忙下拜行礼:「见过吾王!」

玄真也没想到白君羡来得这般快,却见他衣裳不整,仍如离去之前一般落拓,但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环视三人一眼,越发俊美逼人。

「东西交出来!」

「是。」白燕风把储物袋等物交予白君羡,解释道,「属下没想过要私藏从这道士身上得来之物,只不过先前疑心他是想来盗山的人,所以顺手搜取,还请吾王明鉴!」

「你不必解释,本座早已知晓。」白君羡淡然道,「他这法身是本座所制,本座早就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缕神念。」

天狐符比神念要欠缺许多,比如天狐符会随着*爱而变淡,甚至消失,只能警示有邪念之人在接近,但却不能回溯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当年若是寄托神念在玄真身上,便能及时阻止玄真自尽。然而寄托神念是渡劫期的绝顶高手才能施展。

刚才发生的一幕,白君羡自是看在了眼中。玄真自然是明白,心神更是混乱。

他早该想到,白君羡如此看重这具化身,又怎会毫无准备,轻易离开?

「他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白君羡温言道。

白燕风一怔,看向了他。

「滚!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白燕风待要再劝谏,却被白征月拉住,摇了摇头。

浑然不注意两人怎么离去,白君羡注视着仍然躺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痕的玄真,目中神色惊疑不定,一步步接近了他,慢慢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脸上一道极细的血痕,双目已然通红。

「原来……真的是你。」

他猛地格开了白君羡的手:「不是我!」

声音却如撕裂了一般。

白君羡怔住。

方才他用神念感应到的一幕中,看到白燕风对这个弟子很是凶恶,但这个小道士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却像是十分恶心,不想被白燕风碰到。

白燕风俊美多情,即便伤了人,旁人恨他入骨,却也不会厌恶嫌弃,那神情就像是白燕风要强迫他做出什么淫靡之事。

他当时还在千里之外,即刻赶回,恍惚间似乎感觉这一幕十分熟悉,未必是自己亲眼见过,但下意识地想过是一定的。

阿真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当年他夺了玄真的元阳,心急火燎地赶着闭关,而后毫无反抗之力的玄真遇到他的族人,怕是也曾受过欺凌……

但终究是他自己做错在先,又没有重新在他身上加重变淡了的天狐符,就这么责罚族人,有些不太公平。但族人没有看护好玄真,终究是他一块心病。所以他这些年一直不回青丘,连族中多次遭逢仇敌来寻,也从未回去一次。

可是深究起来,白狐对阿真的欺凌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白君羡彼时心思混乱,直把眼前的人又当成了玄真,自是不愿旁人看到自己发了癔症,所以将两人驱逐离开,但强忍多时的疑问,一出口时却是无比地肯定。

他都要为自己的语气感到汗颜了,可是这个小徒弟的反应却如此严丝合缝!

他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猜想,却见身下的男人面色惨白,像是知道自己失言,闭紧嘴巴不肯再说话,只是身体仍然轻微地颤抖着。

或许他只是被白燕风吓到了,所以精神状态不稳,说错话也是有可能的。

白君羡猜测着,并不想给自己过于美好的希望,可是心底却禁不住地冒出喜悦,在那一刻,他几乎失态得快要落泪。

即便他不是玄真,只因他给了自己这片刻的重逢欢喜,白君羡就愿意对他好些。

「阿真,我们回去了。」他柔声说着,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走进了梅雁山的地界。

……

白君羡直接将人带进了洞府。

小道士身上的细小伤口好治,但神魂与肉体不太贴合,一被法器所伤,便有出窍的可能,好在白燕风没敢下毒手,看到他身上隐约现出密集花影便收了法器。

白狐护短几乎是本能,青丘所有的白狐总共只有一百多只,他又是狐王,其余诸人都是他的侄孙辈,向来便十分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