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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运之子(快穿)(84)

神色讪讪、还有点尴尬的孟晖:“………………………………”

片刻之后, 太子反应了过来,表情有些幽怨:“这么长时间,国师竟还不知孤的名字?”

孟晖诚实摇头:“毕竟周围人都称呼您为太子、殿下……”

“那国师为何也不问孤一声?”太子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无言以对的孟晖:“………………………………”

——看太子这幅不满的模样,他总不能说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问与不问都无所谓吧?

眼见孟晖沉默不语,太子以眼神幽幽然责备他半天, 这才叹了口气:“孤姓萧,名尧,字子治。父皇为孤取这个名字,大约是期盼孤能够与上古贤君尧舜禹那般,成为一代明君。但是,孤倒是更加喜爱这个名字的谐音,萧尧,逍遥。”

“殿下诈死脱身,如今倒是的确逍遥。”孟晖冷哼一声,硬撑着责难回去,半点都不肯示弱。

太子被怼了一句,却丝毫不恼,反而嘻嘻一笑:“孤的确是个贪心之人,仅仅只是率军北上、在边关游览一遭又怎能心满意足?既然已经挣脱牢笼,自然要好好遨游一番,再谈回归笼内之事。”

“殿下难道不担心此番飞出来,便再也飞不回去?”孟晖挑眉。

“这……孤自然是有所安排的。”太子语气弱了几分,却没有太多担忧顾虑之意,只是下意识在孟晖恼火的时候低声下气,“更何况,孤诈死脱身,也不仅仅只是贪图玩乐。国师应当看得出孤这太子的身份不知扎了多少人的眼,而孤的那些好弟弟们更是联起手来,打算先将孤拉下储君之位,再各凭本事。”冷笑一声,太子眸中厉光一闪,“孤也不是那么好心之人,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来成全弟弟们的‘兄弟齐心’,倒还不如主动后退一步,看他们兄弟反目,为了那个位置狗咬狗。”

太子说的是大实话,孟晖也能理解,却依旧觉得不妥:“殿下这一步棋,走得着实太过危险。其一,殿下必须保证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哪怕自己远离,也依旧不会被其余皇子动摇瓜分;其次,殿下诈死脱身,的确能够脱离被政敌针对的处境,但只要见不到尸首,诸位皇子便不可能掉以轻心,必然会持续搜寻。殿下能躲一时,却不可能一直躲藏,而倘若消息不幸走漏,没有了太子这一身份的庇护,您必然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微微皱起眉来,孟晖依然不赞同太子的决定,“以上只是两个最重要的原因,还有其他麻烦之处,小僧也不一一赘述了。殿下现在只是失踪、而非死亡,小僧还是希望殿下能够再安排一次计划,‘死而复生’、重返朝堂。只要殿下安稳行事,小僧必然能护殿下平安继位。”

孟晖的语气十分恳切。外面天高地广,自在逍遥是自在逍遥了,但危险和不确定因素也着实不少。虽然皇宫一向被称之为藏污纳垢、勾心斗角的危险之所,但毕竟区域狭小、人员固定,容易掌控,再加上孟晖与太子均是身份高贵之人,在人身安全上还是很有保障的。而只要太子不死,哪怕翻了车,孟晖也有各种办法将这辆车重新翻回来。

听孟晖谆谆劝导,太子无奈一笑:“孤自然也知道这是最为安全的一条路,否则历朝历代那么多被废的太子,却鲜少有选择诈死脱身的。”顿了顿,太子叹息一声,“倘若没有做过哪些梦境,孤大概会安安分分的守着太子之位,‘孝顺’父皇,‘友爱’兄弟,温和宽厚,做一个没有半分诟病之处的太子。但是,在经历两代帝王梦境之后,孤却做不到这一点了,或者说,不愿为此而委屈自己韬光养晦、向他人谄媚讨好。”说话间,太子的表情逐渐肃穆冷厉、威仪天成,就连自称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朕二世为帝,乾纲独断,又何须为了区区太子之位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孟晖看着渐有气吞山河之势的太子——或者应当称呼他为“萧尧”,半晌无言以对。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起于微末之时,成大事者什么心酸折辱都可以忍耐,但当他功成名就、身居高位之后,就很难再向旁人低头。

倘若一直都是太子,萧尧自然能够安于太子之位,但当他深受梦境影响,习惯了梦中的九五至尊、大权独握,行事自然也会逐渐趋向于身为皇帝之时的说一不二、胆大恣意。

很显然,萧尧也意识到自己继续张狂下去,必然会出现问题,但依仗着自己在梦境中学到的政治手腕,他并不打算收敛自己的行为,而是果断决定另辟蹊径,以诈死脱离政治漩涡、隐于幕后,不仅不必委屈自己压抑本性,还能坐山观虎斗,笑看鹬蚌之争。

一边是继续规劝,将萧尧的行为导回憋屈却更加安全的正途,一边是相信气运之子的决定,跟着他冒一次险,孟晖站在分岔路口迟疑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殿下执意如此,又尽心尽力、做了那么多年的准备,那么小僧便信您一次。只希望您当真有把握重归京城、登基为帝。”

“国师放心,孤自然不会拿自己与那些选择信任、追随孤的人的性命冒险。”萧尧欣然一笑,握着孟晖的手更加用力,“就算孤得不到那个位置,也早已安排好了后路,足以全身而退。”

听到前一句话,孟晖还面露满意之色,但萧尧后一句话出口,孟晖便不由得一噎,下意识瞪了萧尧一眼。

萧尧被孟晖瞪,表情有些无辜:“怎么?孤说得哪里有不对之处吗?”

孟晖冷哼一声:“殿下身具帝王运势,是必然要登基为帝的,小僧到您身边便是为此而来,不接受第二个结果。”

萧尧第一次见孟晖这般赖皮的模样,只觉得十分新奇,刚想调侃几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倘若孤当真继位,国师又要如何呢?”

孟晖被萧尧的变脸唬得一愣,莫名其妙:“殿下何意?”

萧尧眸光沉冷:“在梦中,孤征战沙场之时,国师一直伴孤左右,但待到梦境进行到登基之后,大师便不见了踪影,到底为何?国师既然记得前世之事,理应能够为孤解惑吧?”

听到萧尧的质问,孟晖噎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回答。被对方专注紧迫的盯着,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一旦说了实话,对方估计就得立即翻脸黑化,不得不顾左右而言他:“殿下的梦境,不曾记录小僧的归处?”

“自是不曾。”太子没有半分动摇和缓,“若非这样,孤也不会询问国师。”

——你这不是“询问”,是“逼问”好吗?孟晖腹诽着,讪然一笑:“既然梦境没有记录,那理应并非重要之事,殿下何须多问。”

“孤可不是这么感觉的。”看到孟晖避而不答,太子面色更冷,“孤倒是觉得,那失去的片段极为重要,令孤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如附骨之疽,只有将整根骨头抽掉,从记忆中挖去、掩藏,才能勉强缓解一二。”

太子的语气森冷冷的,让孟晖下意识后脊梁发麻,越发不敢实话实说——他能说什么?他能说第二世,为了争取让更多人的支持你,我一边帮助你与一众将领大臣牵线搭桥、结成姻亲关系,一边差点因为曾移情别恋你而心力交瘁,在你顺利登基后便干脆利落的辞官归隐、不告而别,脱离位面?又或者是告诉你,第四世倒是没有什么嫁娶之事,你一心复仇、无心成家,而我却走得更加干脆利落,帮助你攻进京城、杀光前朝皇室后便寻了个机会果断挡箭、正中心脏,一秒钟都没耽搁就咽了气?

孟晖酝半晌,却完全没能找到一个恰当的表达方式,将自己之前做得那些糟烂事美化得不那么扎心。那么,既然说出口必然要扎心,那倒不如不说。

孟晖垂下视线,躲开萧尧的逼视,轻叹口气:“往事不可追,殿下还是不要刨根究底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