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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芮(16)

张思芮听得有点恍惚:“你看到事情变成这样,就更不敢说出你干过什么。”

罗汝明再次调整呼吸,但这次却没成功,再出口的话里带着很明显的鼻音,“是,我不敢……距离砸琴也就一个礼拜,有一天他半夜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倒在浴门口了,要不是他爸睡眠浅听到声响,人就救不回来了。他心脏不好,你们交往期间,他发作过一回,你也知道的。”

张思芮沉默着看着前方的高楼大厦,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在眼尾处有几分不明显的暗红,但路灯的光线实在太暗了,路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谁也没能察觉。她在罗汝明的低泣声里结束了通话,给她留了句 “不要给霍蔚知道,就当我真的是不告而别”。

张思芮听人说起过,霍蔚出生后一直是养在蓬莱岛霍家爷爷那里的,四岁才被接回大都。偏巧他刚回大都,他姐姐霍越就得了重病。罗汝明匀了全部的精力给自己一手带大的霍越,没有余裕关注刚回家总是不安哭闹的霍蔚。两年后,霍越去世,罗汝明经受不住打击,一蹶不振,没多久就回了美国娘家。罗汝明在美国具体待了多久,邻里意见不大一致,有说两年的,有说三年的,总之她再回来,人就缓过来了。不过可惜,霍蔚眼里已经没有“妈妈”的位置了,她只是霍越的“妈妈”。

张思芮没办法责怪罗汝明,罗汝明生性软弱、敏感、自私,她不擅与人来往,自己就已经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糟了。张思芮只是希望,最起码,霍蔚不必知道罗汝明做过什么,他对她,总还是有些期待的。

第8章

第八章

心理学上有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当你开始关注某件事时,你就总会在生活中遇到跟这件事相关的信息。比如,你买辆红色的车子,就会发现大街上遍地是红色的车子,你开始学画画,就会发现身边很多人原就有一手好画工。

张思芮前一晚刚刚在霍蔚那里听到一句“焦虑症”,第二天午饭后就在办公室听到了有关焦虑症的特别写实的解释——付崇峥的一个嫌疑人声称自己有“焦虑症”,只要看到想要的东西,就压制不住想将之据为己有。当然,他充其量是盗窃癖,并非焦虑症。

付崇峥问:“我常听说抑郁症,也大概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情况,但焦虑症有点陌生,有谁知道这个?”

韩捷咬了口凉透了的煎饼果子,道:“我知道,我高中的一个室友就是这个病。平日里没有任何异常,但发作起来却特别吓人,会出现胸闷、心慌、震颤、出汗,甚至呼吸困难的症状。他们家当时跑了很多家医院,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花不少钱,却都查不出毛病,后来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点,去看了心理医生,算是确诊了。”

张思慢慢合上抽屉,脑海里是昨晚霍蔚抓着自己胳膊时的模样——胸闷、震颤、出汗、疑似呼吸困难。也许还有更多症状,但他极力掩饰,她看不分明。

付崇峥若有所思地挠着下巴上的胡茬:“听起来很痛苦。”

韩捷懒得起来去倒水,生往下咽饼,她梗着脖子含糊不清道:“焦虑症分急性的和慢性的,急性的据说有濒死感,十分痛苦,慢性的好些,但也特别折腾人。”

赵大千在几人正讨论的时候推门进来。俞晏和周小年那边的审讯工作推进得不顺利,他抿唇扫了一圈,最后指定付崇峥和张思芮接手。有些嫌疑人不经吓,需要警察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互相打配合开展审讯工作;有些嫌疑人油盐不进,就需要付崇峥和张思芮这样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的一起硬刚。

——两人不负众望地在四个小时后攻克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警方根据嫌疑人的口述,黄昏时分在一棵不起眼的行道树下挖到了凶.器。

付崇峥端着大茶缸子跟张思芮并肩下楼:“在想什么?”

张思芮回头看了看正在被带往另一个方向的嫌疑人,问:“有人是天生的坏吗?”

付崇峥笑了笑,不客气地道:“有人是天生的容易变坏。他们总有一万种理由,错的总是别人。就这种人,我跟你说,什么道理都不如一颗子弹管用。”

张思芮:“……”

付崇峥:“哎,话说回来,你上次在影视城开枪,报告都写完了吗?”

张思芮哀怨地盯他一眼,撇嘴离开。

付崇峥:“……”

下班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后,张思芮终于忙完案头的工作,她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霍蔚打来了电话,他表示自己正在新城分局门口。张思芮一挥胳膊把桌上的零碎物品全部扫进包包里,全然忘了自己以前有多宝贝它们,她砰地合上抽屉,踢上斗柜门,转身疾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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