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杨太太(44)
“老师你终于回来了!”徐景瑶一边让道,欣喜不已说,“我在找我的作业本有没有改好。想先做下一章的复习题。”
“你身体不是不舒服吗?不用这么拼。”祝洋坐下来顺着领带,“我听说你有问题要问我?”
徐景瑶一听就拿出背在身后的作业本,摊在桌上忙不迭分开。
“江琪,你不出来了吗?”祝洋看了眼题,又看了时间,扭头问。
虚掩的门这才打开。就算休闲装身材也相当出挑的江琪慢条斯理地踱出来。一看到徐景瑶,她像是惊讶地打了个招呼。也不管徐景瑶有多僵硬和难堪,她过来挤开两人的距离。“我找不到餐巾纸。你纸巾盒在哪?”
祝洋弯腰把纸巾盒从抽屉里拿出来。
“下次别放这么隐秘好不好。”江琪抽了一张说。
“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像家里一样,放在电脑桌边就一切好了嘛。反正不管在哪里,电脑桌是你最喜欢待的地方。”江琪像是提醒一般地说,“改试卷也最喜欢那个地方了,不是吗?”
祝洋推她的腰,“别挡住视线。”
江琪笑嘻嘻地躲开,歪一歪脑袋:“看得出来我俩互相讨厌吧?”她紧接着屁股抵在桌边,开始擦嘴唇。
“徐景瑶?”祝洋扬头叫她。
徐景瑶才一脸出神地回过神来。她说着“我在听”的话,祝洋皱起眉头来。如果换做平常,她已经为给老师留下不好印象左右思虑。但今天她不管怎样入不了神。她呆愣地看着旁边相当光艳的女性慢吞吞地擦嘴唇。
——“祝洋,你嘴唇也擦一擦。脏得不得了。”江琪用脚尖勾他的腿,说。
像是注意到徐景瑶的眼神,江琪缓慢地抬起脸,鼻尖冒着一点汗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然后不管他们回答,跳下桌子一边往外走。“那我出去了。忽然想到今天忘记涂防晒霜。我得回家拿一瓶过来。祝洋,要不要也给你带来?”
祝洋头也不抬说:“我没你那样娇贵。”
“下次去海滩边你别用就好。”她招着手,笑眯眯地出门。
一出门,江琪立马做上鬼脸。像诡计得逞的孩子,无声地张大嘴巴哈哈笑。
她一边大笑一边下楼。跌跌撞撞回到公寓,还忍不了地憋笑厉害。
第39章
只要一回想徐景瑶那张脸如何难堪,她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够坏。不管哪句话都暗示两人同居、感情多少亲密。她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想。他们算是同居吗?虽说没住一起,但行为早就和同居没两样。不管怎样,宣布主权后的心情相当爽快。她回想那张脸几乎唱出歌。
门里比平时更暗。玄关和客厅隔着一个房间,走进去才看得到客厅。江琪一嗅就是满鼻子的酒味。夏夏在家喝酒吗,她想。一边脱掉鞋子,关了门,轻手轻脚走进。
北欧的深釉色橱柜,金鱼缸里游着浮萍。灰色毛绒的圆地毯,桌子上摆着玻璃杯,旁边几瓶开了罐的易拉罐。
一直在桌前的男人好像被惊到,相当冷地看向她。
哦。
“你来了啊。”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江琪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说不出话。她眼珠转动,看到他手边沙发上不着一缕的女孩。她似乎睡着了。脸伏在手下一动不动。
“我把窗帘拉开了,好吗?”
咯吱咯吱地响起来,她才看到,男人坐在轮椅上。和沙发同色的毯子盖在膝盖上。她所以没看清。
男人转着轮椅到玻璃橱门旁。江琪坐到詹夏的身边。从赤*裸的背部一直向上到纤细修长的脖颈。乌黑柔软的头发盖着小巧的耳朵。
窗帘被男人一下子掀开了,光亮顿时剑似的射进,四面八方,无处可遁。
江琪很快地把那条毯子盖到詹夏的身上。臀、腰、背都盖住了。
男人一下子开了很大,但很快又拉拢。窗帘最后只有一条露白光的窄缝。他转着轮椅转头。“我以为你至少要傍晚回来。”他指了指钟说,“夏夏说你今天在参加扫墓活动。”
“更准确地说,是爬山。”江琪说,“我回来拿防晒霜。”
“这样子。”男人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
江琪的眼前一片翻倒的易拉罐和酒杯子。年里夏夏说的什么家乡的老朋友是这个男人了?买很多酒也是为了他,江琪想。但怎么看他的年纪,都至少比夏夏大上二十来岁。是可以当爸爸的年龄。现在又一丝*不挂。他们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眼珠继续转动。看到男人轻车驾熟地转轮椅到厨房,到卫生间,到夏夏的卧室。整个房间没声音,轮椅碾转就格外刺耳。她听着,脑袋转动,来到面前的画架上。
旁边地上撒了几张油画,好像是詹夏寒假画的稿子。
画架上的是用铅笔描的人体素描。那副赤*裸的姿态看一眼就知道是詹夏了。就连臀部的痣也画得一清二楚。江琪视线上滑,看到画里的女孩羞涩地双手掩胸,双腿笔直修长,身材凹凸有致曼妙至极。
没脸,没表情。江琪想,她是怎么知道羞涩的?
去年十二月A大举办的摄影节上,她看到类似的图片。颇为巧合的是,夏夏画的人体艺术图,带给了她和这幅画一样的感觉。
清淡、缥缈、孤寂,但又浓烈。
一男一女,互画彼此。相较下,眼前这副的笔力更加熟练锋利。
“我叫崔远。”男人从卧室出来就自我介绍。接下去就完全没有继续的意思。手里拿着毛衣和裤子。他朝她微笑一下,像是完全知道她的名字地略过她的诧异,到詹夏的身边。
“夏夏。”他这样喊。
沙发上的詹夏没有知觉。她喝了不少,本就酒浅。崔远弯下腰在她耳边又喊了一次,还是没反应,他把她的双手叉起来,一边轻喊“夏夏”,一边扶着她雪白浑圆的上身,小心至极地为她穿上毛衣。
江琪把目光转开了。偶尔听到旁边传来一两声梦呓一般的呻*吟。这到底算什么事呢?她心想。到她感觉差不多穿好时再望过去,崔远为詹夏套上了内裤,好像做过很多次,甚至手碰到大腿,这个中年男人还是波澜不惊。
他终于做完一切,把詹夏放回沙发,脸挨到她的嘴唇边。“我知道你会难受。但先穿上衣服,好不好?”
转过脸来詹夏的脸相当红热,渗着汗水,她眼睛闭着点头。
“她醉酒就会这样。热到想把衣服全部脱掉,开再冷的空调也不行。”崔远解释说,然后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看向江琪。“现在这个月开不了空调,对吧?”
“哦。春天。”江琪说。
“这段时间夏夏一直是你照顾吧?多劳你费心了。我一直忙得没时间来看。最近才空下来。夏夏一直和我说你的好。江琪,是吧?年里没能碰上,我深表遗憾。”
遗憾?江琪心想,我可一点看不出来。结合詹夏支支吾吾的表现,怎样看都像他俩瞒着她一起私会。
私会……一说私会,江琪想到胡冯,忍不住深深叹息。
崔远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你不要误会了。”
“什么?”
“我是夏夏的叔叔。”崔远看了一眼詹夏,微笑说,“更准确说。担任了她八岁到成年的监护人权。”
江琪倒吸了一口气。边看边比较名叫崔远的男人和詹夏容貌的相似性。
“夏夏的父母在她七岁那年车祸去世了。夏夏在亲戚家辗转了大概一年,最后由我负责抚养。”崔远说。
八岁就差不多是十二年前。那时这个男人二十七八,倒也说得通,江琪想。但她还是被惊得打了很深的寒颤。
崔远抚摸詹夏的脸蛋和头发。“我和她的父母生前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住在一个小区。出了意外,谁也没想到。大概是生前就和夏夏很合得来。在夏夏提出要和我住在一起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