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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短(114)

傅从夜站在拐角处朝那边看,他真的希望阮之南能跟她妈妈提起那些恐惧,那些不安。她今天提起了“精神疾病”四个字,她明明知道这是病——

阮之南嘴唇动了动,但她还是笑起来:“嗯,我知道了。妈,不用为我担心。”

江枝北抬起手来,摸了摸她头发,拥抱了她一下。

阮之南轻轻拍了她一下:“好啦。别肉麻了,等傅从夜她家里人过来,我们就走。”

傅从夜看他们说完了,也从走廊这边走出来,阮之南一看他胳膊上的石膏,还有悬挂牵引的背带,就回想起了傅从夜喊得那句“南南”。

那声音既紧张,也……无畏。

她看了傅从夜一眼,越想越觉得后怕——

要真是挨了那一下,她就要躺进医院,江枝北大概又会像去年那样……担惊受怕的不成人样。

阮之南确实没想过傅从夜会保护她。

江枝北进屋去看付锴,傅从夜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靠着墙,就站在长椅旁边,急诊人来人往,有躺在病床上的,让人扶进来的,血肉模糊的,痛哭惨叫的。南医六院的急诊大厅里,天天都是各种人遭遇意外、命运转折,还有家庭悲欢。

她可能也会又差一点遭受意外。可能也会变成其中一员。

但是她没有。

阮之南忽然觉得,在学农时候的祠堂里。

那个天井里的月亮毛茸茸的夜晚,那个灰蓝淡光照着青苔石板与楼梯的院落。

傅从夜亲她那一下,不是喜欢的亲,而是承诺。

他是个少说多做的人,会不会在她讲出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讲清楚自己的恐惧之后,傅从夜也在心里也默默承诺发誓:

比如说发誓要保护她。

比如说不要让她再受伤或恐惧。

他的话太少,做的事情又总给她的心情,她的生活带来激荡。阮之南对于他的许多事都有点茫然,有点猜不透,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这次她不用猜,她笃定的知道他做了这样的承诺。

傅从夜在那儿半低着头发微信,余光扫到了阮之南缠着绷带的手,他转过头去,看着她的手背:“还疼么?严重么?”

阮之南没回答,在嘈杂的急诊室里,傅从夜右手拿着她的手想要仔细看看,她包着绷带的手指软软的抓住他的手指,傅从夜听到了微弱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怔怔的抬起头来,阮之南红着眼睛,狠狠低着头,似乎不想让路过的人看到她哭了,可啪嗒一声,就跟暴雨开始时的第一滴雨水似的,一颗大大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

似乎要给他手背砸出一个暖暖的洼地。

傅从夜愣了。

她快速的用另一只手抹掉眼泪,然后紧紧的抓住他的手。

傅从夜以为她是怕了,他忍不住放轻声音,晃了晃她的手:“怎么了?”

阮之南吸了一下鼻子,拿袖子蹭了蹭眼睛,摇头不说话。

傅从夜心里提起来了:“是因为跟你妈聊天了?还是手上太疼了?”

他最后一句轻柔的问话,让阮之南实在忍不住了,她一下子蹲下来,半跪在地上,伸手揽住了傅从夜的脖子,紧紧抱住他。傅从夜吓了一跳。

他包了石膏的胳膊就横亘在俩人之间。

阮之南终于啜泣起来:“对不起,你才很疼吧,对不起——呜,不对,是谢谢你……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什么好像都不够表达……呜呜呜……”

傅从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哭,眼泪洇进他肩膀的衣料里,他被烫的浑身一麻,说不出话来。

阮之南也不说了,她两只手臂软软的搭在他肩膀上,只是流泪。

傅从夜伸手摸了摸她后背,小声道:“我没想这么多。你也不必觉得……不必觉得愧疚。我们当中总免不了有人受伤,不是你,就很好。”

阮之南小声呜咽:“你说也没用……我愧疚我的,你管不着!”

傅从夜心头涨的厉害,他揉了揉阮之南的头发:“你别哭了。”

阮之南擦擦眼睛,从他肩膀上离开,他包扎的时候脱了校服只穿一件灰色T恤,肩膀上已经一片湿痕了。

阮之南两只手抓着她右手,拇指抚着刚刚被她眼泪砸过的地方。

傅从夜低头。他右手没受伤,阮之南两只手看起来却像个刚从地下拳击场走出来的斗士,再加上她又哭了,看起来确实有点惨兮兮。

阮之南蹭了蹭他手背,忽然低头下去,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傅从夜一愣。

她抬起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又是阮之南式的招牌阳光笑容。

但傅从夜却觉得她眼神……有哪里不一样。

第70章 小护士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 正好左鸣钟从急诊门外冲了进来, 看见傅从夜喊了一声:“星星!”

阮之南连忙起身,背过去擦了擦眼睛。

傅从夜看了一眼她背影, 才转头看向左鸣钟。

左鸣钟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 他一看衬衫衣领就是急的衣服都没穿好就赶来了。

傅从夜心里叹了口气:这两天看来是真的要在左鸣钟家里住了。

医生推门去看付锴,江枝北从病房里走出来。

左鸣钟连忙对江枝北感谢了几句, 又仔细问了问伤势,还拿了打印出来的电子病历看。今天晚上下雨降温了, 左鸣钟还给他带了件披在身上的夹克。

傅从夜其实不太想欠他人情, 对左鸣钟摆了摆手:“我其实没事儿。”

付锴的妈妈也过来了,这几天接连的变故让她憔悴了不少, 江枝北看他妈妈实在柔弱,怕付锴夜里再出变故, 去找了个护工过来看夜, 又往付锴的医保账户上存了点钱。

现在都很提防校园附近的袭击案件,这事儿很可能被拍照闹到网上, 警察那边估计也会办案迅速,预计明天早上他们就可以去警局指认外加口供了。

这群小混混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大事。

阮之南往外走的时候,却接到了徐竟甜的电话。

徐竟甜这个没良心的也不问问他们, 上来就问付锴怎么了。阮之南简单汇报了一下,她就要来南医六院。

鲁淡和傅从夜围了过来, 阮之南捧着电话公放:“哎真的, 你好好休息, 明天估计要去指认呢。付锴他妈妈也来了, 我妈还找了个护工,可能今天会吐得比较厉害,明天还要再拍片,你不用来也行的。”

徐竟甜却显露出了她的执拗:“不,我要去。如果明天他状态好,我就跟他一起去指认。为什么每次我都不能参与到他的事情里,为什么——出了这种事儿,还要把我隔开!”

徐竟甜的声音竟然带了点委屈。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傅从夜开口:“南医六院1019急诊病房。不过我们可能等不到你就要回去了。”

徐竟甜那边似乎立刻起身准备出门:“好,我这就过去。”

江枝北交代了一下明天指认的事儿,剩下两拨人也在医院停车场分开,傅从夜一言不发的跟着左鸣钟走了,江枝北先把鲁淡送回了家再带着阮之南回的馥园。

这会儿时差,阮翎那边可能收到消息,立刻打视频电话过来,阮之南把车里的灯打开。

手机那头的阮翎刚起来,还坐在酒店房间里,头发乱糟糟的瞪大眼睛,道:“南南!你没事儿吧!”

阮之南赶紧跟他挥挥手:“没事儿,我没受伤,你看我好着呢。”

阮翎急的又要说,江枝北一边开车一边接口:“我已经训过一回了,你再说她可要烦了。就通知你一声,你忙你的。”

阮之南笑了笑:“影展快结束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翎确实很想臭骂她一顿,但还是忍住了:“后天就回去。你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越想越生气,这都是什么人渣玩意儿,你那同学也真的是够坚强的,摊上一家子败类还能不被带坏。”

江枝北喊了一句:“行了,我也开车呢,南南也累了,别让她举着电话了,等什么时候你回来再说吧。挂了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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