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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短(131)

傅从夜转脸看向她。

阮之南轻笑,看向他:“你要是不陪我,我怕是没办法——跟那位医生讲出来。他说的挺对,治疗是吃药和一些疗法,这些都是必须的,跟你聊一聊,也是必须的,我总要两件事都做得。”

傅从夜:“嗯。”

阮之南笑起来:“今天那个医生与我说,相信我一定能好起来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害怕。我本来以为我早就好了,可是还是没有,我怕我会以后一直这样复发,永远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但你当时说,我好不起来也不要紧。”

在医生鼓励她的时候,傅从夜却说:“她不会变好也不是大事。我会努力保证她不会再被触发精神障碍,我也相信她就算再有过激反应也不会真的伤害到别人。她其实每次都有一点理智,让她不会拿凶器,让她不会下手太狠,而且她自己也知道与自己的这一面抗争。只要她能直面,能向身边的人讲述,她身边的人就会保护她不伤害别人,不会被别人伤害的。”

阮之南一直在琢磨这句话,她此刻对着夜空道:“我当时就安心了。我觉得我被肯定,我不会变成野兽,不会变成坏人。虽然我想要变好,但我不害怕没有改变。我觉得人最安心的就是——我就算努力后没有改变,你也会陪我的。”

傅从夜点头:“嗯。虽然可能只是几年。”

阮之南沉默了。

傅从夜:“我的意思是说,很多人都只是一个阶段的陪伴,等你走到下一个人生阶段,就会遇到新的陪伴。”

阮之南拧起眉毛来:“你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你是以后、毕业啊上大学之后再也不跟我联系了么?你是到了人生下一个阶段,就再也不想见我了么?”

傅从夜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虽然许诺什么大家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呀,但到了圈子没有交集的时候,就难免没什么话题,也不自主的越走越远了。比如如果你成了警察或者明星,而我回头去别的城市,去了国外学金融什么的,我们就很难再见面或者有话题了。”

阮之南表情很抗拒:“现在才高一,你不要说这种话题!而且你要出国?你什么时候要出国?要去哪里?”

傅从夜站直身子,表情想要安慰她:“没有,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而已。是,才高一,我不该说这种话。”

阮之南抓紧栏杆,表情却有点较真:“你就是很奇怪,我很多朋友,我都觉得可以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你却说只能陪我几年,而且——你这话就是在威胁我!”

傅从夜一脸匪夷所思:“我威胁你什么了?”

阮之南气鼓鼓的站在那儿,她说不出口。

如果她不拒绝他,如果他们是一对儿情侣,会不会他就不会说这种话了。但阮之南时不时想,她好害怕谈恋爱,正是因为她……或许真的好喜欢傅从夜。

不只是情侣的那种喜欢,是她不论年龄性别,大概都会觉得“怎么有他这么好的一个人”的喜欢。

这么好的人,如果与她会像那些“庸俗”的情侣吵架怎么办,翻脸怎么办,生厌怎么办?她又怎么面对自己。如果有一天要分开而且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痛恨他的好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成为陌路……怎么办?

阮之南不敢想,越想越害怕。

但她有时候忍不住又想。

如果傅从夜有一天会喜欢一个别的女孩子怎么办?

如果他与别的女孩牵手逛夜市,如果他跟别的女孩做饭吃,如果他把给她的那些小动作,小表情,甚至是话语,说给别的女孩听。

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口难受的厉害。

那念头只要多一点,她就觉得千百倍的害怕。

阮之南心里有小小的声音说“不可以”,但她却又只能用莫名的气鼓鼓,来表达自己。

他不可以对别人笑。他不可以给别人买雪球。

他不可以跟别人一起坐在床上看电影。

他不可以跟别人拉钩。

就在阮之南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烟花大会开始了。

砰的几声响,地面暗了,一点星光像是飞离地球,升至空中,陡然绽开,炸成千万点红光落下来,傅从夜用胳膊碰了碰她:“快看!开始了——”

阮之南却忽然没有看的心情。

烟花大会规模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许多,各色烟花绽满夜空,所有街道像是按了暂停键,几乎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向空中的烟花,无数张面孔被烟花的光辉照亮,每个人眼里都写满了惊艳与痴迷。

傅从夜仰头看的时候,阮之南却拽了拽他,他转过脸来,阮之南似乎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烟花的声音很响,傅从夜没听见,他探头朝她凑了一下,阮之南或许被橘色的烟花给映红了,她大声吼道:“烟花这么好看吗?”

傅从夜:“你不是想看么?”

阮之南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道:“那这么好看的烟花底下,你就不想亲我么?我也好看的!”

傅从夜以为自己听错了,旁边似乎又有奇观似的十几朵烟花绽开,下头传来人群的感叹与惊呼,可他听到的话让他无心转头过去看烟花,他呆道:“你说什么?”

阮之南恼羞成怒了:“行吧,那你看烟花吧。”

傅从夜半张着嘴,他没看烟花,只愣愣的看着她。

阮之南被他盯的受不了,她忽然朝他撞过来——

或者说脸朝他撞过来。

但她肩膀上挂着一个游泳圈,她忘了这件事,那小海豚游泳圈一挡,她撞过来的动作,反变成她被弹出去,后退半步,阮之南气恼的狠狠拍了一下游泳圈。

她又气又急的想要把那游泳圈从身上摘下来,却怎么都钻不过来。

傅从夜没理解她要干嘛,他刚要伸手帮她摘下来,阮之南却恶狠狠的拽开了小海豚游泳圈的气阀,使劲挤着它,让那刚刚还神气的小海豚瘪了下去。

傅从夜在烟花声中,低头喊道:“你不是说不要放气么?怎么又把气阀拔掉了?”

阮之南抬起头来,忽然勇气万千,一把抱住了傅从夜的脖子,他条件反射的扶住了阮之南的后背,刚要开口,她脑袋再一次撞了过来——

或者说贴了过来。

就像他第一次在古村落里,气恼万分的亲了她一口似的。

阮之南又气恼又……害羞的贴在了他唇角。

她立马瑟缩了一下,退开了。

傅从夜愣愣的,他动作僵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烟花震傻了。

但阮之南的胳膊有一层夏天的薄汗,粘粘的却不讨厌,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还没拿开,瑟缩之后,却动作忽然慢下来,轻柔下来……有点坚定,却又像是在发抖。

她贴过来,轻轻亲吻了他。

傅从夜呆愣之后,他脑袋反应不过来,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阮之南突然后撤一步,脸红的无以复加,她肩膀上还套着那个瘪了的可怜小海豚,捂着嘴唇激愤道:“你不能伸舌头!你你你、那太奇怪了!”

正好是一次烟花燃放之后的安静,她声音大的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阮之南甚至怀疑二楼三楼都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傅从夜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你……你在干什么?”

阮之南却已经抱着头一下子蹲下去,她胳膊挤的那还剩点气的小海豚发出一声小尖叫,仿佛把她内心的尖叫给喊出来了。

傅从夜顾不上什么烟花不烟花了,他蹲下去,拍了拍阮之南的肩膀:“你怎么了么?”

阮之南从胳膊里露出一点脸颊,她表情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傅从夜靠近她一些,才听到阮之南抱头小声喊道:“啊啊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丢死人了!”

傅从夜笑了。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烟花的爆炸还要响亮,他的耳膜一鼓一鼓的,声音却笑意中带着一点冷静,他揉了一下阮之南的头发:“所以你到底在干嘛?你刚刚是……呃,强吻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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