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秘密(GL)(115)+番外

浮躁功利,不利修行。佛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大德了。好不容易师兄有这天赋,也积攒了多年的道行,偏又被俗事惊扰,不能专心参悟佛法。

主持很是不满。

径云倒淡然得多,很是赞同地说道:“自然执着,若非执着,小鬼也留不下来。”

他说这话,是很自然的语气,且还带着些敬佩。主持不解,道:“顾施主已脱离肉身,成了鬼魂,师兄该渡她前往轮回才是,怎么听起来,像是赞同她留在人间。”他说着,摇了摇头,“鬼在人间,如果作恶,连累的可不是你我而已,也许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性命。”

径云惊讶:“怎么鬼就非要作恶?”

“本性难移。”主持道。

径云微笑:“怎么鬼的本性就非得是恶?她数月前还是个人啊,因与心爱之人执念交缠,留在这世间,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不能和其他人说话,像是在阴阳之交的夹缝里挣扎求生,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够苦的了。怎么就恶了?”

原来是二人的执念交缠,主持恍然大悟,摇着头,说道:“既然是执念,那便更虚无了,有执念,小鬼心思清明,可一旦执念消失,谁还压得住她心底的恶?”

“一旦执念消失,不论是沈施主对小鬼厌烦,还是小鬼觉得人间艰辛,二人之间但凡有分毫动摇,小鬼就会赴黄泉,入轮回。师弟不必操心。”

主持倒没想到原来执念交缠这般脆弱,这般虚无缥缈,他道:“所以,师兄想要帮她们?”

“渡人向善是渡,渡鬼轮回是渡,我渡一小鬼长留阳间,得偿所愿,也是渡,与其说是帮她们,不如说是我欲渡想渡能渡之万物。”径云淡然道。

主持皱眉,有些生气了:“强词夺理。”

他还是觉得鬼一定会作恶。

径云在这一点上,与他看法很不一致,佛法讲究辩,越辩越明,加上这次,他想开启藏经阁找一找里头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典籍。

要开启藏经阁,得有主持的首肯。

于是干脆就与主持辩了一辩。

而这时,沈眷和顾树歌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顾树歌坐在副驾驶座上,趴在车窗上,看窗外的风景。沈眷握着方向盘,专注前方路况,但也会分神看一看她。

小歌看到外边的景物会好奇,但她的眼睛里,总显得有些拘谨。

沈眷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本书,讲的是一个孩子,他的母亲被绑匪囚禁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他就是在那个小房间里出生,小房间只有顶上一扇小小的天窗,看得到或蓝或黑的天空,除此之外,看不见一点外面的世界。

孩子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他所得知的世界,全部来自于他的母亲,而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直到七岁时,他们母子,被救了出去。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辽阔的世界。

现在的小歌,就有些像这个孩子,好奇,拘谨,又带着生疏的客套。

其实这个风景,来的路上,就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那会儿车上还有径云和尚,顾树歌很懂得亲疏之别,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就会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发觉沈眷在看她,顾树歌有些难为情,与她说道:“刚刚那棵树上的花真好看。”

说的是刚刚沈眷和径云大师说话时,她站的那棵树。

“那种树叫桃树,夏天会结果子。”沈眷就给她介绍。

顾树歌就把那棵树的模样回忆了一下,然后又记下桃树这个名称。

这几天,她们都是这么做的,又不记得的东西,沈眷就介绍给她听,顾树歌再记下,这样她就多认识了一件东西。

“果子好吃吗?”顾树歌又问。

沈眷就给她详细地描述:“桃树的果子叫桃子,桃子是甜的,有汁水,果肉软软的,有很好闻的果香。”

顾树歌就把这个知识点也记下了。

她继续看着车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被飞快遗留在后头的景物。过了一会儿,她问:“那你喜欢甜的,还是酸的?”

沈眷想了一会儿,回答:“甜的。”

顾树歌眉头耷了下去,哦了一声,也没有兴致看窗外的风景了。

自从沈眷叫她小柠檬,她就把小柠檬当成自己的本体了,可是现在沈眷说她喜欢甜的,小柠檬输给了桃子。顾树歌觉得很不光彩,她有强大的好胜心,于是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桃子是什么颜色的?”

沈眷奇怪地看她一眼:“算是,粉色吧。”

顾树歌点了下头,又不说话了。

再过了一会儿,汽车开进市里的时候,顾树歌像是不经意一般,问道:“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黄色还是粉色?”

进了城区,车辆就多了起来,一个个路口都设置了交通灯,开得就不像城外那么通畅了。沈眷耐心好,车辆拥堵,十分钟只往前挪了十几米,她也没有不耐烦,说道:“既不是黄色,也不是粉色。”说着她又想了想,“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

没有特别喜欢的,那应该就是不分胜负。顾树歌暗自想道。

沈眷的手机忽然响了,打断了顾树歌的思绪,沈眷接了起来,顾树歌从她的语气和话语内容判断,那边应该是那位叫做林默的特助。

林默找来,一定是为公事。

顾树歌没有去听,转头看向窗外,她看到一幢高楼上一整面墙都是一块屏幕,屏幕在播新闻,说的是大使馆外发生特大爆炸事件,沈眷出现在里面,不知是什么时候拍的,像是在出席一场晚宴,周旋在人群中。

顾树歌看得目不转睛,她没有见过沈眷穿晚礼服的样子,或者她见过,只是现在不记得了。

车子开过去了,屏幕也看不到了。顾树歌收回目光,还是在想着那个屏幕里沈眷的模样。

“你记不记得祝羽?”沈眷的声音响起。

顾树歌转头,刚刚还在大屏幕里的人就在身边,跟她说着话,和屏幕里清冷疏远的模样完全不同。

顾树歌顿时产生了一种割裂感,又因沈眷对她和对旁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很欣喜。

“不记得。”她说道。她在脑海中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

沈眷并不意外她忘记了,将祝羽做的事对她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她杀害你是因为那个犯罪团伙的指使,但偷窃遗体以及后面的一连串事,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你。”

其实说恨也不准确,祝羽对小歌的感情似乎很复杂,很矛盾。

顾树歌就更不知道了,她迟缓地眨了下眼睛。

“她刚刚通过警局的人,说她愿意告诉我。”沈眷又说。

顾树歌想了一下,问道:“你想知道吗?”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也就无所谓怒无所谓不平,不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很平静。

沈眷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但我更愤怒。”

她的眼睛里有很浓烈的怒意和反感。顾树歌有些不习惯,沈眷很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她坐得端正了些,小心地问:“因为她害死我吗?”

害死我这样的话,她说出来竟也没什么负面情绪。沈眷被她影响,沉默了一会儿,情绪也平和了一些。

“不止是这个,还有她被捕后态度嚣张,毫无悔意。”

第八十五章

杀了人,却在被捕后仍旧毫无悔意,说明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凶手被捕之后,仍旧趾高气昂,无所悔悟,大概是最不能接受的。在这件事上,沈眷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受害者家属而已。

顾树歌实在感觉不到不平,她确实不记得了。可是看着沈眷低着头的侧脸,她隐隐间感觉到从心底弥漫而起的怒意与烦躁。

这怒意并不是因为祝羽杀了她,且不知悔改。而是她从眼前的沈眷想到,在得知她死讯时,沈眷该多么绝望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