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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GL)(82)+番外

这种情形按常理很容易让人想到雕像,可是顾树歌到了那黑影身前,看到他口罩边缘苍白的皮肤,看到他帽子底下漆黑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就联想到了黑色蠕动的软体动物,黏在人身上,甩都甩不掉。

这个人是谁?是凶手,还是别的什么?

顾树歌想要掀开他的口罩,反正她是鬼,不会被看到,哪怕掀不动,吓吓他也好。

她伸出手,结果却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顾树歌一愣,摊开手心一看,才发现指尖的血迹已经没有了,应该是刚刚擦窗子的时候,血被水汽带走了。

真可惜。顾树歌遗憾地想。

她就站在黑影面前,他们面对面。黑影穿得很鼓,很大,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身形,鞋子里多半垫了增高,整个人比顾树歌还要高。

顾树歌正打量着,企图看出什么特征,辨认出这个人,突然她听到一声从喉咙底部发出的轻嗤,像是有什么很好笑的事。

这个声音很短促,听不真切。甚至辨不出男女。

顾树歌猛地转头,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只见她卧室那扇窗子上的水汽被涂开了一圈,这是她涂的。

而窗子后面隐隐约约地站了个人影。

那个人是穿着睡裙的沈眷。

顾树歌心头一跳,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心满意足的“嗯~”,带着长长的鼻音,犹如发自心底的满足喟叹,听得人心底发寒。

她僵硬地转头,看身后的黑影。

黑影依然是黑影,厚实的外衣,照得密不透风的帽子、墨镜和口罩,好像冷血的软体动物,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突然,他歪了下头,显露出一种很感兴趣的情绪。接着他动了,转身,迈出优雅得像是舞台剧的步子,踏在雪地里,落下一个个脚印。

她想跟上去!

顾树歌回头看卧室,卧室的窗被推开了,沈眷拿着手机在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这边。

顾树歌以为她是在看黑影,但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看的是她。

发现她在与她对视,沈眷朝她招手,示意她赶快回来。

可是顾树歌想要跟上去看看,她可以跟着黑影回家,回到家,他总要拆下乔装吧。如果他就是凶手,那么案子就破了!

顾树歌朝沈眷挥了下手,就朝着黑影跟了上去。

黑影步态优雅,走得却不慢,不过刚刚一会儿耽搁,他已经没影了。幸好雪地留下了脚步。顾树歌飘得也比人快,她循着脚步,很快就跟上了黑影。

他肯定有交通工具!也许上了车,他就会把乔装卸下来。

顾树歌跟得紧紧的,很紧张。

相对而言,黑影则放松得多,像是一点都不害怕,从他的步伐里,顾树歌甚至看出了些欢欣的意味。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这么高兴?

顾树歌跟着他,回过头捋了捋,她在卧室里写回忆,写完,藏好,发现路灯下有人,她抹开窗上的水汽,往外看,看到了黑影。

黑影看起来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间,那么他肯定知道卧室的灯亮了很久。而且他能看到窗上的水汽被一点一点地抹开。

但他未必能看清窗子里面的情形。因为天很黑。

而沈眷出现,他很可能会以为抹开水汽的人就是沈眷。发现沈眷,他很满意?以为沈眷长夜不眠,待在她的卧室里,他很兴奋?发现沈眷,和沈眷对视,他很开心?

真变态!

这跟沈眷的猜测合上了。之前沈眷猜测凶手寄手指的意图就是认为她不够伤心。而现在,黑影认为她彻夜待在她的卧室里,对此感到很兴奋。

是不是他认为沈眷在她的卧室里缅怀她,他认为她足够伤心了,所以他很满意。

黑影的心理和凶手是一致的。顾树歌猜测他就是凶手。他是来监视沈眷的。

凶手在雪地走出了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他一点都不怕。

这一带是市中心。走出顾家住宅区域,外边就是马路,这个时间,车流还不多,断断续续地开过一辆辆打着车灯的汽车和公交。人行道的行人更是稀少。

路灯把整条马路照成了橘黄色。

黑影走在路边,他专门挑阴暗的地方走。

他到底把车停哪儿了。顾树歌有些烦躁起来,胸口有点闷。

黑影走出很长一段距离。才在一条昏暗肮脏的小巷里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车。顾树歌特别注意了一下车牌号,车牌是在的,不过她猜肯定这肯定是一辆套牌车。

顾树歌的烦躁已经达到了顶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十分阴沉。黑影启动汽车。

跟他回去,应该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顾树歌想,然后很烦躁地坐下来,厌恶地挑着眼角瞟黑影。黑影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但过了几秒钟,他的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真烦,真磨叽。顾树歌的负面情绪在不断膨胀。

黑影却不紧不慢的,他反手搭上了墨镜,他要摘墨镜!

顾树歌瞳孔收紧,狠狠地盯住了他。

墨镜摘了下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眼周的一小圈皮肤。

是女孩子。顾树歌从她细腻的肌肤上判断。

黑影没摘帽子,也没摘口罩。

顾树歌企图从她的眼睛辨认出她是谁。

但是不行,一方面她化了眼妆,另一面,毛线帽罩得很低,口罩的上边缘则达到了眼下两寸的位置。她很谨慎。

顾树歌焦躁到了极点。

“沈眷的滋味好吗?”恶念的声音骤然响起。

顾树歌紧张,剧烈的头疼猛地击中了她,疼得像是要把她的头颅敲碎。

“轮到我了。”恶念的声音充满得意,“你很快就会消失,沈眷是我的了。”

汽车开始启动。

沈眷。顾树歌想,沈眷在哪里。她咬紧牙关,从车上闯了下来,想要回家,想要回到沈眷身边。

“你来不及了。你不应该在黑夜里出来。你忘了沈眷多紧张你,不敢让你晒到一点月光了?”恶念慢悠悠地说,“月光让你阴气变重,让你魂体虚弱。如果沈眷没有喂你这么多血,你根本撑不到现在。”

顾树歌不想听她说话。她在找方向,要告诉沈眷,凶手是女人。要提醒沈眷保护自己,凶手在监视她。要让沈眷知道,她不会离开的,恶念赶不走她。

头疼让她走不快,她感觉得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沈眷不会喜欢你。”她试图激怒恶念,拖延时间。

但恶念没有生气,她笑着说:“只要我不说,沈眷怎么会知道是我,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也是顾树歌。”

“沈眷知道的。”顾树歌声音虚弱,却很笃定,下午沈眷才答应了她不会关心恶念的。

恶念却显得胸有成竹。

顾树歌很着急,可是没用,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头颅的剧痛在往魂体蔓延,像是要把她彻底撕碎,好给恶念腾位置。

她摔在地上,没想到鬼也会摔倒。顾树歌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原来阴气对她的影响这么重。她抬起头,眼前模糊起来,肮脏的小巷,黑影消失的车灯在她眼中变成了重影。

“别害怕,你不会消失,说不定还会变强,只是这具魂体不再由你做主了。阴气越重对我越有好处,你弱我强,既然留在阳间,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取胜。鬼本来就不应该善良软弱。”恶念轻松地说道。

我不害怕。顾树歌在心里回答。她在地上爬行。

“你可以作为第二人格,看着我和沈眷在一起。”恶念又说。

沈眷发现是你,肯定找和尚驱赶你。顾树歌一点也不示弱。

“不过还是让你彻底消失的好,我要想想办法。”恶念说个不停。

顾树歌不理她了,她要回家。

“你怎么还在!”恶念的语气怨毒了起来。

顾树歌一点一点地在地上挪动,她竭力维持住自己的意识,只有回家一个念头。回到家就好了,恶念害怕沈眷,她在她就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