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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72)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伴读两字间是停顿略长的大喘息。

燕昱此言是间接认可姚凌云所言的守孝十年。

一杯入喉,燕昱搁杯轻笑,一举一动透着说不出的俊雅出尘。

隔岸观火之时,自然是火势越大才越有看头,而关键时刻,提油浇火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秋风萧瑟,卷起枯枝上最后的那几片残叶。

已是秋末时分,眼下正值黄昏。

西沉的残阳给迟暮的天际,镀上一层无边橙红。

此时的燕辰正坐于院中赏景,他的面前放着一壶茶和几盘外形喜人的小糕点。

视线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在玩秋千。

是的,玩秋千,而非荡秋千。

因为小的那个实在是太小了,行动尚不利落,身高也才堪堪过了大的那人的膝盖。

二人一左一右拉着中间那个空荡荡的秋千一来一回轻轻地摇晃着。

无聊而又重复的动作,但他们玩得还挺开心的。

幼童清脆的笑声,伴随着年长者的无声笑靥,燕辰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内心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燕辰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玩闹。

又过了好一会,姚凌云停下了手中摇动的秋千,跨步至幼童的身前蹲下,柔声问道:“阿钦累不累?”

燕子钦摇着小脑袋表示自己不累,还能再玩。

姚凌云见之,眨了眨眼睛,好商好量再问道:“可是寻叔叔累了呢,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再玩好不好呀?”

细碎的晚阳穿过林立的高墙,从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斑驳的光圈,可这几近温暖的色调也比不上姚凌云此时眼中的柔光绚烂。

“那好吧,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再玩。”听见姚凌云说自己累了,燕子钦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表示同意,完了他迈着小短腿跑到燕辰面前,指着姚凌云对燕辰说道,“寻叔叔要抱抱。”

“哈?”姚凌云一时没明白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什么时候要抱抱了?他自己这么不知道。

燕辰同样疑惑。

见燕辰没有动作,燕子钦抬着圆圆的小脸蛋儿,很认真地再说道:“阿钦累了,寻叔叔都会抱着阿钦走,寻叔叔累了当然也要抱抱,可是阿钦还太小,抱不动寻叔叔,所以大伯先抱抱。”

……

一时间,燕辰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姚凌云还蹲在原地,半撑着脸,憋着笑,好整以暇地望着燕辰,眉峰轻扬,黑色眼睛里满含狡黠,似是真在等着燕辰过去抱他一样。

燕辰垂目看了看身前眨巴眨巴眼的燕子钦,在转目看向姚凌云,眼神示意他别再闹了。

二人只交换了一下视线,却也心有灵犀,不必多言。

姚凌云站了起来,拍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闲闲踱步过来,一把将燕子钦抱进怀里,坐在一旁的位置上,伸出的手在人的鼻子上轻轻点了点:“你还小所以才要抱,寻叔叔已经是大人了,大人不需要大人抱抱。”

燕辰闻言,脑中不由浮现昨夜对方被自己抱上床榻的情形,笑了起来。

燕子钦似懂非懂,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挣扎着要下地。

“阿钦不累,阿钦不要抱抱。”

“好好好。”姚凌云小心地将人放下地,喂他喝了杯温水,又吃了几块糕点,也便随他自个儿玩去了,不远处还立着不少的宫人,看个孩子总还是可以的。

见人忙完了,燕辰倒了杯温茶给他递到手边。

姚凌云十分自然地抬手接过,喝了一口,又被燕辰接回放在桌面上。

“累了?”

姚凌云点点头,看着燕子钦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由勾起嘴角。

良久,他转回视线,半托着脸,看着燕辰,问道:“你忙完了?”

燕辰颔首:“蜀地多面环山,冬春易旱,夏秋易涝,此次灾情并不严重,赈灾银款也已拨下,但这么多年来,蜀中一代一直旧灾重演,长此以往劳民伤财,四弟所提出的造堰建陂,以此拦截河流,改变水位,并蓄洪抗旱的方法,不失为上上之策。”

姚凌云想了想,目光突然变得幽深遥远起来:“兴建水利,这个想法,我记得你以前也曾说过。”

“嗯。”燕辰笑了笑,出口的声调仍平,“只是建陂造堰的工程过于繁琐复杂,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也需要更加精细设计和测量,彼时大襄国政刚刚步上正规,还不是时机,但现在一切外患已去,也是时候了。”

姚凌云静静听着燕辰讲述,他的话音里没有半分不悦。

他本就是这么豁达宽厚之人。

秋风扑面,鼻端隐有幽香传来,姚凌云略一诧异,循香望去,院中的一树桂花竟还未凋零,嫩黄的花瓣在桂树枝头上悄然吐蕊,细细的风一拂,暗香盈袖,沁人心脾。

姚凌云诧异:“这个时间居然还有桂花未落。”

燕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亦觉惊诧,说道:“这是好兆头,希望来年能少一些天灾,天佑我大襄,河清海晏,百姓安泰。”

姚凌云:“一定会的。”

夕阳的暖光泼洒大地,燕子钦稚嫩的童语不时在院落里响起,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暖意弥漫,安然而又闲适。

“我今日入宫时听闻昨日左相又给陛下递了拜帖。”良久,是姚凌云开口打破了沉寂,“而这次,陛下见他了。”

燕辰点头。

“左相一向不喜四殿下过多接触朝堂之事,可四殿下近来的行动,却是越来越频繁了。”微顿了顿,姚凌云看着燕辰,再度道出早前被燕辰压下的疑问,“我记得当时殿下入朝,还是你出面说服的左相与贵妃二人。”

燕辰岂会不知对方所言意在探问,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燕辰避开话题,只道:“他们希望四弟能做个闲散王侯,平平顺顺地度过一生。”

姚凌云闻言,眨了眨眼,就这么看燕辰,半晌,说道:“还是不能告诉我?”

姚凌云出口之言虽是探问,可燕辰却感受到了对方的步步紧逼,无奈一叹:“阿寻,这事你别问。”

对方既言明不想继续这话题,姚凌云也便不在多言,只是想想仍是不满,明明握有敌方的弱点在手却偏偏不去运用,真是榆木脑袋!

越想越气,姚凌云不由出声埋怨道:“你倒是看得开,好歹总要为自己想一想。”

“不是已经有你为我着想了?”燕辰一笑,轻描淡写地说着,唇角扬起一抹笃定。

他说话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令闻者舒心。

发脾气这种事情,也是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姚凌云看着他,一口火气被堵在了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得紧,末了,只能哼哼两声:“没空。”

话毕也再不理他,起身走向燕子钦。

燕辰失笑摇头。

不过这样闹脾气的姚寻,可不多见啊,这么想着,燕辰也不由抬步向那二人走去。

☆、暗箭

春,越过寒冬的囚笼,虽触目衰草,但不阻万物复苏。

不过,早春,天犹寒。

初春的黄昏,在明暗交替的瞬间,满目云霞皆被镀上一层凄凉,目之所及,一片苍茫。

望花楼中,四皇子燕煦在窗边负手,视线于天际流连往返,他在追念往昔,好半响,他微微侧首看向室内,开口问道:“确定属实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旁人听来定一头雾水,可屋内那人却像是能察觉到他在想什么似的,略偏了偏头,轻轻瞥了燕煦一眼,点头:“确定无误。”顿了顿,慕容淮有些好奇,又带点探寻地问道,“你在伤心吗?”

燕煦悠然回身,笑了一下,鼻端空气的流动速度变慢,顿时清雅茶香混着些许酒香萦绕于鼻,燕煦不置可否,抬步走进,说道:“娘亲若知,定会很伤心。”

慕容淮认真地打量着走进坐下的燕煦,他的一双眼睛,形似桃花,眼角狭而眼尾长,风流多情,当他神情专注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那视线很难让人忽略不计,很少有人能在慕容淮的视线下淡定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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