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此生共我饮长风(84)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明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兄弟,明明姚凌云才是后来的那个,可为什么你却比较信任他?

燕煦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这残缺的感情的呢?

是了,也是因为姚寻。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哥与姚寻变得形影不离,每一次自己去找他,他的身边总有姚寻。

他看向姚寻的目光实在太温柔了,如同温水一般,他将满心满眼的情愫藏的若隐若无,只是视线终究是骗不了人,他的眼睛一直追随在姚寻身上。

而自己却是这样看着他的。

燕煦从燕辰看向姚凌云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对他的爱恋。

何其讽刺啊。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不过是个念头,终将被时间消磨殆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念头却依然健在,不曾消亡,也不见增长,这不容世理的感情静静地蛰伏在他的内心最深处,舍不下,去不掉,忘不了。

他喜欢燕辰,是对兄弟的喜欢,是对仰慕者的崇拜,亦是对情人的爱恋。

太耀眼了,那时挡在他身前的燕辰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地燕煦的眼睛都被晃花了,心也随着眼一起乱了。

可他喜欢的人却完全不知他的挣扎。

你风流蕴藉,眼藏星海而来,我冒然闯入,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将所怀擅寄,究竟谁是谁的劫,哈。

身在局中难自知。

这一瞬间,燕煦突然有些动摇了,他不想再隐瞒了。

绝境并非末路,人生真正的悲剧是只愿坐以待毙。

而他不愿再做这样的人。

就在燕煦内心苦苦挣扎之际,燕辰看着他,轻叹一声,问道:“你啊,总是跟阿寻过不去,为何呢?”

一个问题,让燕煦心下的天平彻底倾斜。

为什么?对啊,你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燕煦垂着眼,似是沉思,良久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其眼底有一种冻结的明净,燕煦说:“因为我讨厌他。”

燕辰不由一怔,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地问过燕煦,可每次对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每每兜来转去地打机锋,就是不愿告知,故而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倒教燕辰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一瞬惊讶过后,燕辰回复平常,他问:“那你可以告诉大哥是因何缘由吗?”

“因为啊。”燕煦看着燕辰,微微一笑,而后漫不经心的语气骤然一收,认真道:“因为我喜欢你。”

他的模样生的俊秀乖顺,可嘴里说出的话却仿佛雷霆之锤。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四周突兀的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燕辰一时没能理解这个喜欢是为何意。

这种掌握别人情绪的感觉真是美妙。

燕煦静静的看了燕辰一会,再说道:“就是那种喜欢,或者说是爱。”

燕煦侧身看着燕辰,室内火光跳跃,燕煦的脸,一半隐在暗中,另一半则被火光涂上明艳的红妆。

“大哥,不要怀疑我所说话语的真实性,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不会说无谓的谎言。”

燕辰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可视线一触即燕煦眼睛,他口中的怀疑便再也说不出口,燕煦的双眸无悲无喜,一片冰冷,室内染着的烛光也照不到他的眼底。

一切完全超出了他预想的轨迹,这不应该的。

燕辰眉头紧锁,看着燕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你疯了,我是你大哥。”

“大哥又怎样,谁规定的不能喜欢自己的兄长。”

“自古以来皆如是。”

“自古以来,阴阳调和,男欢女爱才是人伦大道。”燕煦笑了,眼眸清亮,“既然都是不守规矩,又何必非要分什么血肉至亲?”

夏风徐徐吹拂,屋前林木涟漪,扰了一室安宁。

燕辰沉默,他无言反驳,只能劝道:“我是你大哥,这并不值得。”

燕煦摇头:“值不值得,是不会因为大哥你的一句话就改变的。”

燕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压得很低,刻意营造平静,神情刻意淡然,但燕辰能听得出他话音里的那股狠劲。

对于此事,燕辰想过诸多可能,却从来没有过这一层面,心下惊涛拍浪,以致他一时无措。

良久,燕辰一叹,别开了视线:“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无望的感情中越陷越深。”

心上的伤口被扯得鲜血淋漓,很痛,痛到后来却渐渐麻木了,可燕煦的面上却仍旧在笑:“大哥你不必说了,没有用的,已经存在的感情,不会因为你的不接受而消失。”

最初的震撼过后,燕辰沉静下来。

“所谓感情,是两情相悦,而非单向认定。”

他不能接受燕煦的说法,但他说的没错,所以他认同他,同样,也拒绝他。

平静是一种力量,代表了认真。

燕煦闻言,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微抬了抬下巴,眼里全是放肆的恣意,那是初生牛犊特有的蓬勃朝气,与他们未曾疏远前一样明朗的笑容,仿佛刚才神伤的人并不是他。

“既然大哥你没事,那我便先告辞了,明日朝会再见。”

笑声代替泪水,燕煦转身踏离。

跨出的脚步,带动孤寂回荡室内,以自尊硬气包裹自己,欲保护自己不再受人所伤,却,反而是自己亲手动手扯裂心上伤痕。

燕辰转身,望着那决然而去的背影,他知道,那些曾经兄友弟恭的过去是真的再难回来了。

☆、旧事重提(上)

日暮时分,斜阳西下,橙红余晖暖暖地照映着整座皇城。

宗正寺的牢门便是在这样的暖阳下缓缓打开的。

当燕昱跨出大牢时,天边暮色已变得更为晦暗深沉,如水霞光,轻而易举地勾勒出一个祥和而又静谧的傍晚,让他只是看着便觉得心情平和。

燕昱在禁卫军地押解下,缓缓走过皇城过道,向着内宫而行。

一路行来,周遭环境格外安宁,安静得甚至有些过了头,仿佛就连那鸟啼虫鸣也跟着落日一同歇息下来了一般。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那这过分安静的环境背后所带来的又会是什么呢?

心念轮转间,燕昱内心,已察觉到了山雨欲来之势。

禁军在前,领着燕昱走向一个他所始料未及的方向。

宜安殿。

禁卫军在院内站哨,燕昱只身进入主殿。

“你来了。”平静中略带着点感慨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来此的路上,燕昱越走越惊心,然等他真正站到对方的面前时,他又没那么惊惶了。

至少不像他自己所想的那么心虚慌乱。

心虚敛去后,怨怼骤然起。

燕昱跪身下拜:“儿臣见过父皇。”

启帝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过来坐。”

燕昱顺势站起,抬起的头状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环境。一个不经意的转眸,让他瞥见了右前方的窗梁上所挂着的一串精致而又小巧的铜铃,一阵微风吹过,铜铃随之传来泠泠的声响,有些类似于江南夏日时的山涧小溪所流淌而过的声音。

一瞬间,燕昱如遭电击。

燕昱认识那个铜铃。

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个小玩意儿,他在母亲的画像中见过,幼年时,他也曾数次听外祖母提及。回京后他也有去找过,却一直苦寻不得。

原来是在这啊。

在父皇的手里。

燕昱起步行至启帝对面坐下。

虚坐三分,正襟危坐。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宜安殿,燕昱望向他的父亲,这个被誉为雄狮的帝王,脸上也有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疲惫,眼角的皱纹似是在书写着他如今的力不从心。

是人都会老,便是千古一帝也不例外。

燕昱垂眸,他不忍再看。

他和他的父亲,可能真得是太久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相对了,燕昱记忆中的启帝,还停留在那个指点江山的帝王身上。

上一篇:误踏春 下一篇: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