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看向他，就见他面带恳求，眼中还有几分惧意，顿时就明白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
她相信马小龙非常清楚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更何况，那杨楠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杨楠可能会死。
李玄祯一直拒绝接受这个信息，但是在重症外坐了一个白天后，这一点，还是不受他控制的进入到了他的意识里。
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所有的疼痛好像都用尽了。
他现在只有麻木、迷茫。
杨楠真死了怎么办？
那个会刮他鼻子，拧他耳朵，在他手腕上来回划拉的小姑娘真没有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太阳照常升起，气温逐渐上升，但与他，却是天崩地裂。
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大的地方，却再没有一个，能够欢快的地方。
以后漫长的时光，也都不过是，那个样子了吧。
“喝点水。”孟正把一瓶水递到他面前，“小楠还在里面，你不能倒下啊。”
他接过水，没有拒绝。
孟正说的对，他在这里，那所有人都会用尽心思的救治杨楠，他如果倒了，这些人只会想着先来救他。
“你……”孟正想劝，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最后拿出包烟，递过去一根。
李玄祯摇摇手，他郁闷的时候是会抽烟，但现在，他并不郁闷。
这也，并不是郁闷。
他继续坐着，孟正好像给了他一碗粥，他也喝了，给了他一些维生素，他也吃了，就是在拉着他去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动。
“三郎，你这样……”孟正想劝，见他的样子，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己又抽了一根烟。
“你不用陪在这里的。”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
李玄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觉得孟正真没必要留在这里，虽然高成不在，他身边又怎么会缺人？有什么需要的，自然有人去办。但他现在也没心力说这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电话给他拿过来，说是高成的。
“先生，这边的事情基本没什么了。”
“嗯。”
“我这就回去？”
“嗯。”
“我明天回去！”
那边高成立刻道，他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其实他没有想让高成回来，但他要回来的话，他也没有意见。
高成是个仔细的，他说那边没有事了，那应该就没有什么大事了，后续有什么十二也应该没问题的。
顺着这个思路，他又不由得想，他怎么会去澳洲呢？如果他不去，一定会跟过来的吧，那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再往前想，他为什么不把那个王昌给收拾妥当，为什么只让他被关了三个月就出来了？再往前，他为什么要捧张明明，如果张明明一直不出头，也不会请那么一个保镖……
这些事情，想是没有用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不断的翻滚，而他的憎恨愤怒也越来越厚重。
一开始还是有关联的，后来就是没有关联的，连墙壁的颜色，都被他憎恶了起来。
在孟正又一次给他水的时候，他觉得那水都变得令人痛恨起来，捎带着连孟正，都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他咬了下牙，克制着自己，但手指还是微微的颤抖着。
原本各种各样的色彩在他眼前一层层的退去，绿色蓝色白色，都像黑色转变……
前面的门开了，前面的那个门其实开关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几个医生面带喜色的走了过来，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虽然从医生的神色中，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恳求的看着对面的人。
“杨小姐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医生的话充满了振奋，他缓缓的缓缓的吐了口气，看着对面的人，很认真很认真的开口：“谢谢！”
周围开始传来欢呼声，孟正抱住他大叫，他微笑，这才发觉，手脚，都是软的。
真好。他想，这个世界都真好。
……
第96章 对不起……
杨楠觉得自己的苏醒好像是一层一层的。
先是感觉到光亮，再是身边有人，再是有人对她说话。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穿了一件白色衬衣的李玄祯坐在她身边，他的脸比她印象中的清减了许多，眼眸幽深，嘴唇紧紧的抿着。
在和她对视的时候，他先是挑了下眉，然后轻轻的开口：“小楠？”
她扯了下嘴角，只觉得两边有些疼，但是在下一刻，那个一直被他拉着的手就被握紧了：“小楠！”
这一声比上一声要大一些，她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发觉嗓子也是疼的。
李玄祯猛地站起来，有那么两秒，他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愣了一下，才去拍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就进来了一堆人，杨楠觉得有些头晕，不由得，又闭上了眼。
用了一天的时间，杨楠才算是能保持一定时间的清醒状态了，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会醒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又会睡过去。
但稳固之后，就好了很多，然后恢复就加快了。
不到两天，她就可以坐起来了，再之后，就被转院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出院，哪知道出来后直接被送到机场，飞回魔都，直接就进了另外一个医院。
然后就是各种检查，当她真正能出院，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开始有些迷糊，意识都不是太清醒，所以随便人家折腾，而再之后，就是被李玄祯震住了。
她对李玄祯早就没有了惧怕，上一次还是有些随便你，大不了弄死我的架势。
而重生以来，就更多了一些感性上的认识，大概，就是一切资本主义都是纸老虎？
李玄祯架势吓人，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是这一次，李玄祯是真吓人。
看她的目光，对待周围人的态度，散发出来的感觉……杨楠还没有意识，就让干什么干什么了。
当然，也是她对李玄祯有些心虚内疚。
这一次他们吵架，真的，是她不太对，是她思想太执拗，然后她还死不认错，哪怕知道是自己错了，也没有丝毫表示，连个信息都不给人家发。
因为这个，她也很是老实，连李玄祯的手不断的在她头上脸上手上摸索都没有丝毫抗议。
被直接带到了汤品，也没有反对。
她这么顺从，却看的李玄祯更是心疼，只以为她是消耗了元气，心神还没有恢复。
于是这边拿出一个沉香木的手串请明了开光，那边又请了中医过来调理。
杨楠在重症室的时候，他对明了是千怨万恨，只觉得这老和尚乱说话该杀，但当杨楠醒来身体慢慢好转，他再想这事，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他对佛经没有什么研究，但因为有的是人想在他身边讲这些，所以也听了一些。
什么一饮一啄，什么前尘因果，所以就觉得既然前因那边有明了一份，结果里，说不得也要带上明了一份。
手串开完光，他怕杨楠不收，同他斗气，就挂到了她床边。杨楠见了有些疑惑，也没有多想，这个手串她是认识的，上一次是她某一年的生日礼物。她对这些东西不是太懂——没见玩了一辈子古玩的还有打眼的时候，她虽然跟着李玄祯参加过不少拍卖会，看过不少东西，也不敢说自己是懂的。
当时李玄祯给她的时候，她也知道应该不便宜，但毕竟不像那些牌子货明码标价，这些东西水份太大，她闻着这味道是真不错，就天天戴在手上。直到后来她逛博物馆的时候，有个人非要跟她买，一路开价到三百万她才觉得不对，回来问李玄祯，他笑笑：“那人眼倒尖，就是太小气。”
……
她后来不敢再戴，却被李玄祯上了一堂课，大概就是沉香这东西最能安神，对身体极有好处，放到那里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