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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鸾今天穿去哪里呀(66)

那时候她不服不忿地说:“为什么非要元君?只有你这个贵君我看也挺好的!”

可在第二天的大选中,她就见到了卫玖。

卫玖生来贵气,人也温和。原本对大选很是抵触的她,在那一瞬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变化出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他当时便有些说不出的失落,现下这一幕重现,这种感觉依旧明显。

突然一阵疾风扑面,像有风沙迷了眼睛。

半晌后,席初茫然四顾,首先看到的却是满手鲜血。

他,杀了元君。

他悚然抬头,她已怒不可遏地站在面前,一掌掴在他脸上。

“这件事,我们没完!”她那时的声音,歇斯底里。

“贵君善妒,毒害皇嗣,幽禁启延宫,即锁系。”

“逢年节,遣宫正司以祖训训责,不得懈怠。”

后面的这些,不再是她亲口说出的了,是传旨宫人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可怖。

他想从中逃开,但双腿犹如灌铅,抬也抬不起来。

“许久没见贵君了,过来看看。”

他不知道她为何又会突然温柔待他。

“我最近在想,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愿再跟贵君不依不饶下去了。”

但他选择相信这句话。

“这是你说的哦!到了七老八十,你也得跟我出来遛弯!”

“那你现在给我想,想想怎么当个专宠的元君!”

他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但是……

“陛下旨意,赐你一死。”

“她已经有一个孩子死在你手上了,怎么会让第二个孩子再涉险?”

“我还道阖宫都知道陛下想让你生不如死,没想到你自己竟不清楚?”

卫珂的话,形如梦魇。

他分辨不出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但即便是,他也不甘于这样死去。

这次的事,不是他做的。

.

虞谣赶到的时候,比虞明稍微晚了一点。

虞明已经吓坏了,见到她猛地回神,边是奔向她,边脚下打软跌坐下去:“姐……”

他不信是姐夫下的药,也不信姐夫是畏罪自尽,但他说不出来。

还是他身边的宫人瑟缩着跟虞谣禀了话,说他来了一见到贵君的样子便吓坏了,二话不说叫人灌了绿豆汤下去,又让贵君勉强吐了几口,吐出好些黑血。

绿豆汤有解毒的功效。

虞谣勉强定住些神,吩咐人扶虞明去歇着,自己却实在无暇多安抚他,赶忙去看席初。

宫正司里沸腾起来,宫人七手八脚地抬席初去旁边条件尚可的厢房歇下,太医施针的施针、开药的开药,疑与和贵君有所勾结的宫人也都要先押起来,四处都忙忙碌碌。

中毒,就算在现代,死亡率也并不低。这里的施救方法有点类似于催吐洗胃,或灌水或灌绿豆汤一类的东西,然后再硬让人吐出来。

过程之痛苦不言而喻,虞谣在旁边看得心中绞痛,哭了好几回。

“已吐出大半了,再灌两回便是,虽难免有毒药残余,也可活命。”太医的声音还算冷静。

席初在极度的痛苦中依稀听到点声音,浑浑噩噩地想:怎么了?

她又不想让他死了?

接着便觉又有东西灌进口中,带着些许宜人的清香。

他不想喝,但他无力抗拒。

腹中绞痛,他不受控制地再度吐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在吐,知道周围有很多人,其他什么也不清楚。

过了不知多久,腹中的痛感淡去,紧接着袭来的,是无尽的冷意。

冷意渐渐遍布全身,又冷又疼,每一根神经都像浸在冰里。

他禁不住地哆嗦,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没有炭火可用的寒冬腊月。

人人都盼着过年,可他最怕过年。过年时他便要接连跪上好几日,冷得好像血液都冻住。

不,别让他回去……

他下意识地挣扎,想冲到正德殿去,求她许他一死。

那时他也这样做过,只是没有一次得以离开启延宫。

天下都是她的,总归是她想见他才能见,她不想,远轮不到他去要求什么。

“陛下……”他呢喃低语。

正抹着眼泪的虞谣一惊,连忙看去,他却仍闭着眼,并没有苏醒。

“陛下……”他又叫了一声,她抓住他的手:“贵君?”

似乎辨别出了这个声音,他的手紧了一紧,眉心轻蹙出一条线。

“陛下……”他试图从黑暗中分辨出她在哪儿,又茫然地自己念着,“杀了我……”

“杀了我吧……”

“贵君你说什么?”虞谣惊慌失措,“你听得见吗?你别……别乱想啊!你快醒过来,我在等着你。”

不知他听没听见,总之他安静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眉心却蹙得更深:“不是我干的……”

“陛下,不是我干的……”

虞谣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握着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

“不是我……”

少顷,他的声音忽而脱去了方才的激动,陡然间变得无力。

他的眉心也舒展开,脸上一下子寻不到什么表情了。

虞谣倏然心慌。这样的神情,她在他脸上见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个样子,平淡的、麻木的,不论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情绪。

因为在他心存希望地等她的时候,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希望殆尽之后,他变得像是行尸走肉。

“贵君……”虞谣声音发哑,又过一会儿,却见眼泪从他眼角淌了出来。

慢而清晰地,一直滑出来。

她恍然惊觉,她好像从未见过他哭。感叹于他吃过的苦时,她掉过眼泪,他却反倒一笑而过。

他跟她说:“陛下能这样想,之前的苦也就不算苦了。”

现下,他却反倒哭了。

她感受到了更加清晰的绝望。

“不是我……”他疲累地一遍遍念着,深陷在一场噩梦里。

噩梦可怖,梦里他竭力的解释,可她不信。

他却不敢醒。

他怕醒过来,面对的就又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看不到尽头的痛苦折磨。

.

他不醒,虞谣便不敢走,也顾不上去想别的。

她伏在桌上怔神,静看着天地滑入黑夜,又迎来新一日的晨曦。累到头脑发胀之时,余光终于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动。

她匆忙起身,向床榻走去,听到他虚弱地问阿晋:“这是什么地方?”

阿晋带着喜色:“您可醒了!这是宫正司的厢房。”

宫正司。

席初眼底一片死寂。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下来的事情。

“贵君?”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他微微一栗,复又缓缓挣开眼睛。

虞谣见他确实醒了,舒着气坐到他床边,一叠声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吃什么?”

他有些摸不清状况,便没作回答,只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他的目光一分分向下挪,挪到她的小腹上。

她怀孕四个多月,原已塞了个薄薄的垫子,垫出一点点显形的样子——至少她告诉他那是垫子。

但现在,她的身材恢复,小腹全然扁平了下去。

他神思恍惚,轻轻地开口:“陛下小产的事……”

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勇气问。

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硬变成了:“不是臣干的。”

她和他对视着,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油然而生的惊惧。

第51章 温润如玉是席初(12)

“我知道。”虞谣难忍哽咽, 挥退宫人,温声告诉他, “我没怀孕,也没小产,只是药效太猛所以晕过去了, 跟你自然没有关系。”

席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赐死……”

“……没那回事!”虞谣语中发狠, “混蛋卫珂!跟我说你畏罪自尽, 跟你说我赐死你?!你等我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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