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这孩子灯灭的可没这么早。
哪次她们从解放公园做完生意回家,都能看到孩子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看书。
小小的一道影子,端正地印在窗户上。旁边老何放屁打呼噜,小家伙半点儿不受打扰。
王奶奶都感慨,老何太没成算,白耽误了孩子。要是早早就让苏木上学的话,说不定将来又是个文曲星种子。
苏木端着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嬢嬢应该是送他们去医院了。”
蕊蕊非得说他今天身上也沾了蛇毒,硬逼着要从头洗到脚。
王奶奶拎着煤炉上楼,闻声点头:“是该上医院。”
何半仙又不在家,光剩下个苏木又能抵什么用。
“你俩早点睡觉吧。”王奶奶放下煤炉,劝两个孩子,“就你妈那脾气,肯定要等人稳定下来才肯回家。苏木,把头发擦干了再睡,知道不?不然明天会头痛。”
林蕊抽抽鼻子酝酿情绪,委委屈屈地嘟着嘴:“我妈不让我们睡觉,叫我们跪搓衣板。”
王奶奶立刻瞪眼:“那哪行,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不然不长个子的。洗好了就赶紧睡,你妈要骂你,就说是我讲的。”
林蕊大喜过望,破涕为笑:“谢谢奶奶。”
她欢快地蹦跶着往家门口跑,碰上玲玲姐对她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又开始扯虎皮做大旗了。
少女立刻朝美人儿龇牙咧嘴地杀鸡抹脖子,示意她噤声。
女神,说好的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的呢,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
第64章 蛇王的报复
郑大夫的确陪着周师傅将人送回了医院, 又看着被咬伤的警察心电图基本正常, 体温跟血压都稳定下来, 才和丈夫一块儿先回家。
林建明工程师今晚加班到十点多,接到妻子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他哪里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赶紧直接从厂里骑车去了医院, 然后带妻子回来。
一路上,郑大夫都在抱怨何半仙不靠谱。当年自个儿就不该把孩子抱给他养, 宁可直接说苏木是自己生的, 跟蕊蕊是龙凤胎就好了。
林建明叫妻子的话给逗乐了:“那你是打算弄一出反过来的《血疑》?咱们蕊蕊像小鹿纯子, 可不像幸子。”
“呸!幸子得了白血病,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嘛。”郑大夫瞪眼, 伸手戳丈夫的后背。
林建明吓得“嗷嗷”叫:“哎哎,我把不住车龙头了啊。”
自行车一路冲到筒子楼门口,差点儿没撞到上楼的台阶。
郑大夫嫌弃的不行:“看看你这车骑的,难怪蕊蕊这么莽, 我就不该让你教她骑车。”
林工真是躺着也中枪,只能摸摸鼻子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的错误。他眼睛瞥到楼下的小屋窗户,随口道:“苏木睡了吧?”
郑大夫抬手看了眼表:“这都要十二点了,应该睡下了。”
这孩子可比她家蕊蕊认真, 每晚回家还板板正正地复习功课。自己压着蕊蕊同他一块儿学习, 结果女儿每次都睡得天昏地暗,白白打扰了人家学习。
说出来, 郑大夫都觉得丢人。
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户,突然间神色一滞, 伸手示意丈夫:“那是什么?”
窗外的路灯太昏暗,黑影一扫而过,林建明只隐约看到游动的黑线。他不太肯定:“看着有点儿像蛇。”
夫妻俩面面相觑,顿时神色大变。
林母嘴里头喊着苏木的名字,伸进口袋里头掏钥匙的手都在颤抖。
蛇,是蛇,一条蛇从屋子里头钻了出来。
都入了秋,这孩子怎么睡觉不关窗户呢。一定是想早点儿散掉家里头的血腥味,怕蕊蕊嫌弃他。
林母的手发抖,开锁的时候钥匙都掉到了地上。
林父赶紧蹲下去捡起钥匙开了锁。门一推开,屋子里头黑黢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蛇腥味。
夫妻俩颤抖着喊苏木的名字,然后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回应也没有。
惊慌之下,林母怎么也找不到点灯的拉绳。后来还是林父连着擦了两根火柴,才将电灯拉开。
没人,床上跟躺椅上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两人不放心,又仔细在屋子里头查找一圈。确定孩子的确不在房中,郑大夫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直到此刻,她方意识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林建明赶紧关上窗户,又插上插销。
郑大夫立刻起身,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没看到人,她的心就放不下来。
屋子门打开,她伸手找电灯开关的时候,脚趾头直接撞上贴墙的桌子,钻心的疼。桌上的铝锅被她带倒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谁?”苏木从睡梦中惊醒,抬起头警觉地瞪着门口。
灯亮了,林母看到跪在床边的小孩睡意惺忪却眼睛瞪得死大的样子,赶紧冲过去一把抱住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天谢地,孩子幸亏不在楼下。
林母扶着苏木的肩膀,惊惶地上上下下打量他:“有没有哪里不好?”
少年看到进屋的人是嬢嬢跟姑爹,整个人立刻松弛了下来,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嬢嬢,我以后不抓蛇了,你别生气。”
林母现在哪里还能再听到一个蛇字,赶紧又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头,拍着孩子的背,也不知道是安慰孩子还是安慰自己:“对,我们苏木是好孩子。咱以后不碰蛇了啊。”
蛇是地龙,透着邪性。
老辈人都说不能打蛇,否则肯定要遭来报应,甚至祸及子孙。方孝孺为什么株连十族?据说就是他父亲做主迁坟的时候,烧死了一锅蛇,所以被报复了。
这会儿,郑大夫母亲身份占了上风,立刻将科学统统抛诸脑后,完全忘记不能讲封建迷信。
“妈——”躺在床上的林蕊也被房里头的动静吵醒了,打着呵欠揉眼睛,小声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郑大夫看小女儿娇里娇气的样子,心头火直冒:“你怎么光自己睡觉,让苏木跪着啊?”
林蕊委屈:“不是你让他跪的嘛。”
还说自己回来之前不许他起来。
这孩子驽钝的很,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坚持嬢嬢没讲可以起来,他就得继续跪下去。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觉?第一个该跪的人就是你!”郑大夫戳着女儿的脑门子,看到苏木腿上都跪出了红印子,更是心疼的不行。
两人怎么不中和一下呢,女儿皮得要死,小苏木却乖得要命。真是可怜咯,她的乖乖。
要不是太困,林蕊都要双手叉腰了。
嘿,合着这小子是扮猪吃老虎,跟她争宠来着。
林建明在家里头翻找了一圈,确定没蛇之后,才朝妻子摇摇头,长吁口气。
“端午节的雄黄还有吗?撒一圈在窗户跟门底下。”
林母赶紧起身去翻找雄黄,她印象中好像还没丢。江南多阴雨,家里头容易生虫子,她原本留着是打算驱毒虫的。
林蕊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地问父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
为什么要拿雄黄啊,雄黄有什么用来着。好困,她想不起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瞒着孩子,别吓到两人了:“没事,赶紧睡觉吧。”
苏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睡眼惺忪:“哦,那我下去了啊。”
“别走!”林母哪里敢放他下楼,“就在家里睡吧,你,进去睡上铺。”
苏木猛的一个激灵,连连摆手:“我还是下去吧。”
林父急着跟妻子商量事情,赶紧拉住抬脚欲走的苏木:“快点儿睡觉去,别瞎折腾。”
林母也伸手拉还赖在床上不动身的小女儿,“赶紧进去。”
林蕊撅着嘴巴不高兴:“我刚捂暖和被子呢。”
郑大夫哪有心思跟女儿耍花腔,直接伸手把人拖出被窝,打发她回自己床上睡去了。
苏木爬到上铺,探下脑袋想跟林蕊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