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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80)+番外

林蕊咽下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地改口:“那小龙虾怎么办?”

“行了,我跟你爸连着黄鳝一块儿处理掉。”林母催促女儿,“你俩去后门口择菜,别到时候又熏到了。”

黄鳝血的味道相当腥气,蕊蕊受不住又要晕的。

鹏鹏丢下手中的水枪,跳过来跟嬢嬢强调:“不能剪掉头,就把下面的小脚剪了,刷干净就行。否则里头的鲜味会全跑掉。”

舅妈乐不可支,逗自己的儿子:“九九乘法表,我怎么没见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鹏鹏还不放心,坚持要现场监工,蹲在嬢嬢旁边看她作业。

外婆递了把刷子给孙孙:“行了,你也别干看着,跟你嬢嬢一块儿刷。小心别叫海虾夹到手。”

她将手边的菜篮子推给外孙女儿跟芬妮,“你俩也去择菜吧,早点弄好,中午吃顿好的。”

林蕊奇怪外婆怎么将芬妮留在郑家了。

今天是中秋节,芬妮家也要准备过节的东西啊。

“总算消停了。”芬妮坐在屋子后廊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秋日的阳光下,她年轻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忧愁,就连眉心都显出道淡淡的褶子。

林蕊惊讶:“怎么了?你弟弟又哭了?”

她本能地头痛,十分怀疑照这样哭下去,芬妮她弟弟以后嗓子还能说话么,肯定早哭哑了。

芬妮低头挑选菠菜里头的枯黄叶子,压低声音道:“我爸妈在吵架。”

一大早起来就开始了。

桂芬婶婶怪根生叔叔不抱儿子,就任凭宝生在那儿哭。

根生叔叔说自己手指头不能吃劲,否则前面手术就算白做了,后面再怎么养都养不回头。

上次他上江州城复查手指头的时候,何半仙就不阴不阳,说他手指头既然不想要了,就不用来来回回地折腾,白白浪费车票钱。

结果桂芬婶婶就跟根生叔叔吵了起来,她骂没老爷命还一身老爷病。怎么的,还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不成?

芬妮叹气:“我妈现在根本不能看,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有的时候,宝生哭狠了,她连宝生都要打要杀。”

林蕊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妈该不会是产后忧郁症吧。”

生完孩子没人服侍也就算了,自己照应孩子还得管家务,丈夫的手指头又出了那种事,几座大山压下来,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女人很容易就陷入低潮。

芬妮茫然地看着林蕊:“什么忧郁症?”

“就是生完孩子以后,女的抑郁了。”林蕊越想越心慌,大声朝屋前喊,“妈,你过来一下。”

产后抑郁可不是小事。

上辈子,她家隔壁小区就有位妈妈产后抑郁,抱着一岁多的孩子跳楼了。

林母怕女儿有事,赶紧丢下手中的剪刀,着急忙慌地跑到屋后走廊:“怎么了?”

“我桂芬婶婶不对劲。”林蕊示意芬妮,“你跟我妈好好说说你妈的情况吧。”

芬妮虽然不明白林蕊说的抑郁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被她的态度吓到了,赶紧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妈现在做什么事都没精神,甚至连吃饭吃到一半都会突然发火。

不是嫌菜淡就是嫌菜油放的多。

她姐不耐烦听,回了句嘴巴就被她妈盯着骂。

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油多的能梳头,可惜娘娘身子丫鬟命。

她姐跟她妈大吵了一场,见面都不说话。如果不是今天中秋节,她姐压根就不会留在家中。

她现在都庆幸初三要上晚自习,一个礼拜就休息半天,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妈。

林蕊听了心惊胆战,严重怀疑桂芬婶婶不仅产后抑郁症,还到了更年期。

她同情地看着芬妮,情真意切:“你爸真惨。”

芬妮跟她姐,一个躲学校,一个要上班,好歹还能避开桂芬婶婶。

根生叔叔不行啊,他现在不能出去做小工,岂不是意味着他必须得每天都面对桂芬婶婶。

这种情况下,桂芬婶婶能给他好脸才怪。

芬妮沉重地点点头:“我爸都不愿意待在家里头,他天天下地去锄草。”

可这样还是会招来妻子的数落,桂芬婶婶嘲讽丈夫还打算从地上锄出来黄金不成?

林蕊简直耳不忍闻,妥妥的大型家庭战争爆发的现场。

可是丈夫越是回避,妻子的怨气就集聚的越多。

好啊,存心躲她是吧,那就再也别进这个家门。

昨晚根生叔叔是翻墙进的自家。他也没回房,直接在灶火间的稻草上凑合了一夜。

今早根生叔叔去大沟里头收了笼套回来,夫妻俩再度吵了起来。

林母算是明白女儿跟芬妮的意思了,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行,嬢嬢知道了。正好我要去找你妈呢。”

说着,她起身,招呼丈夫,“我们去看看小宝生吧。满月没赶上,总该要跟小家伙打个招呼。”

郑家跟根生叔叔家虽然没有血亲,也不是同族,但远亲不如近邻,算是通家之好。

这趟回乡,林家夫妻还特意打了副银锁给宝生。

金锁打不起,现在外头金价疯了,况且根本买不到。顾客能为了抢购金器直接打起来。

林父正在老太屋里头给老太演示如何使用他带过来的录音机,闻声赶紧应和着走出屋。

舅妈立刻拿起刷子刷海虾:“姐姐你们去吧,这边我来。”

芬妮听着前院大人的说话声,怔怔地在阳光下发着呆,半晌才冒出一句:“我真羡慕你跟鹏鹏,你们家的大人从不吵架。什么时候都和和气气的,有商有量。”

她家就不一样了。

每次父母吵架的时候,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是孤儿,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那样的难堪跟冷酷。

“我姐说她会尽早离开这个家的。”芬妮苦恼不已,“可是她能嫁人,我就只有考上中专这一条出路。”

然而中专哪里有这么好考,去年整个港镇初中就没有一个考上中专的,连中师也没有。

上高中的话,还要再读三年,能考上大学的照样是少数。

今年他们村上的那个,不是连预考都没过嘛。

林蕊同情地看着芬妮,她才十四岁啊,居然要考虑这么多问题吗?

上辈子,十四岁的自己在做什么?噢,也是初三。

不过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初不初三一回事。反正她有武术特长,肯定能进重点中学。

至于中考的时候,刚好他家楼上的学霸小哥哥跟她一个考场,还是她斜前桌。

关键时刻,小哥哥非常够意思,把字写的斗大,正好便宜了她左右2.0的好视力。

林蕊下意识地要双手撑下巴,手都快碰到脸了,她突然间反应过来手上脏,又赶紧放下。

“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再多都没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芬妮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认真:“蕊蕊,我不想的话,没人会替我想。”

林蕊愣住了,突然间意识到,芬妮说的可能是事实。

如果上辈子她考不上重点高中,她妈肯定会想办法找人交赞助费把她给塞进去的。

即使到了这辈子,她上完初中就工作,那也是她干爷爷把她安排进河校当打字员。

而她拥有的这些条件,芬妮都没有。

林蕊老实地点点头:“那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亲人长辈的馈赠,她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芬妮靠在竹椅背上,轻轻地问自己的朋友:“你爸妈吵架吗?肯定不吵吧。如果一天到晚要吵架,为什么还要结婚当夫妻呢?”

这个问题,林蕊同样没有办法回答。

她这辈子的确没看到林父林母吵架,可也因为她穿过来时间不久,而父母还恰好都去外地出差半个月来月。

有可能他们吵架的时候,她没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