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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5)

作者: 一头蒜 阅读记录

“人妖有隔,你可知这样会害死他的?!”花明没有怒气,只有对迷惘人的恨铁不成钢。

红狐道:“山君曾说他怎样都活不过七月半,妾别的都不要,只图与他有这半月欢愉,到时妾就会随公子一同前往阴司。”

红狐句句说的真切,花明听在耳里竟隐隐有些感动。

但他下一句话便戳穿了红狐的伪装,“你喜欢顾公子,顾公子可喜欢你?”

红狐微怔,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望向半死不活的顾回,轻轻道:“公子那天冲妾笑了一下。”

花明收起当归,道:“贫道去庙中烧香叩拜时,会捐赠些银钱,若某次银钱多了,老道长便会笑的像朵花似的,照你说法,老道长便是看上贫道了?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红狐听得懵懂,忽然下拜,道:“还请道长救一救公子!”

花明道:“本就是来救他的。”

红狐笑着举起右掌,轻轻拍在天灵盖,顿时脑浆四溢鲜血喷溅。

对于这种场景,花明见过许多,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可惜,好好一颗修仙苗子,若专心修行将来必定登仙,可惜折在情字上。

花明取下肩上包袱,摸出一颗凤凰偷的仙丹,摸索着喂到她嘴里,白蟒不平道:“主人偏心!”

花明暂时没空理他,又用术法把红狐送到慈悲寺外的山洞里,但愿她能忘记□□好好修行,争取早日完劫飞升。

一切忙完后,替顾回把脉时,花明惊讶出声,当归问他为何讶异,花明道:“他虽有呼吸却无脉搏,你可知这是为何?”

当归道:“仙丹包治百病,反正凤凰偷了很多,主人不若再喂他一颗?”

“此话醋味甚浓,但也并非无可取之处。”花明又取仙丹喂下,丹药乍入腹,便有了脉搏。

☆、三笑定情

病床上,顾回但觉口中有异物,顺势咽下,身体顿时不复之前沉重。他缓缓睁开眼眸,见一位翠衫公子笑盈盈的望着他,眉目如画,好看极了。

顾回起身望着翠衫公子,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花明温声道:“我叫花明,柳暗花明的花明,来你家自然是为你治病。”

他说话时,眼神虚空,顾回愣愣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盲人。

顾回揉着酸痛的后脖颈,道:“我记得昏睡前看见丛林深处有一位蹦蹦跳跳的红衣小姑娘,随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我病了?”

花明道:“你可还记得那位小姑娘的样貌?”

顾回随口答道:“从小到大,一见美人就笑是本公子天性,本公子哪能记得每一个人的样貌?”

如此说,便是不记得了,可怜红狐一厢情愿。

白蟒忍不住道:“他就是一薄情寡性的人,主人,咱们回天庭好不好?”

“谁在说话?!”顾回看着除了他便是花明的房间,问道。

花明笑着说道:“想必公子大病初愈,幻听了。”

顾回半信半疑,但又实在没见第三人也就此作罢。

顾侯爷,顾夫人都在院外守候,听到顾回开口说话,皆涌进房中,刚才说话还带回音的房间立刻堵的水泄不通。

顾夫人看到自己儿子两颊红润,神采飞扬,知道大病已愈,不由泪眼婆娑,拿帕揩泪。

倒是顾侯爷拉着花明说了一些感谢话。

顾回拉住顾夫人的锦缎袍袖,撒娇道:“儿子幸被花先生所救,才逃得一条命来,娘,咱们把他留下来好不好?”

顾夫人哪敢不依,当下便留花明住下。花明原想客气一番,但转念一想,实在毫无必要,便点头应了。

神仙留住,非同凡响。侯爷夫妇琢磨过来琢磨过去也没想好让花明住哪个院子,一来侯府过于广大,光别墅小院就有十好几个,堪比小皇宫,万一有妖魔鬼怪再来找儿子,神仙能不能及时赶到还是个问题。住在儿子旁边小院吧,距离是近了,但羊肠小道铺满石子,岔路也多,神仙万一不识路,赶来途中迷了路咋办?

这时,顾回发了话,“西厢房不是没住人吗?花先生可愿?”

花明微微笑道:“出家人不问繁花深柳处,能遮风避雨就好。”

顾夫人忙使唤丫头去收拾厢房,顾侯爷见无事也去忙别的事了。

两日后,花明坐院中晒着太阳,手中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看似闲情逸致,实质在与太阳星君对话。

太阳星君用其雄浑的嗓音说道:“自从你下界之后,灵清仙君隔三差五便去琼花宫喂养仙鹤凤凰,他好像不知你私自下界的事,上次见面还问司命星君蓬莱麋鹿都吃什么,司命星君哪里知道你拿他顶缸之事,当下便懵了,幸亏老子反应快,拉着他一通乱说,才没露馅。不过你养的那只凤凰忒不像个男的,整天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回来后你得好好治治它!”

花明翻开书页,道:“你替我念念这上面的字。”

太阳星君瞟了他一眼,冷哼道:“下个界连双眼睛都没了,你这神仙混的也忒差了!”话是这样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念道:“男子娶妻,须遵从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越念越奇怪,太阳星君严肃问道:“这些都是凡间男子娶妻的礼数,花明,你不会看上谁家姑娘了吧?本星君可警告你,神仙禁止动凡心,否则仙根不保。”

花明无情嘲笑道:“行啦,这句话听了一千年,耳朵都起茧子了。”

太阳星君哼哼道:“你,本星君还不了解?就怕你知错还犯!”

“行了行了,琼花宫后头桃树下还埋有几坛好酒,全部送你了。”花明合上书册,叫上正在廊下翘二郎腿嗑瓜子的顾回出门去了。

刚刚出门,顾回便将刚才剥好的瓜子仁全部捧给花明,毫无保留,香气扑鼻。

花明前世为乞,顾回春风得意打马街前,路过他时曾将荷包中瓜子全部赠与他,可惜花明没见过世面,只知此物小巧,并不知可以充饥。

花明捧着满满一捧瓜子仁,不知该如何下口。

顾回走在他右侧,扬眉道:“你不喜欢?”

花明道:“不讨厌。”

“那还是不喜欢。”

前世今生回忆现实交叠,两颗假眼珠竟有了湿意。花明低头塞了满满一嘴,腮帮都鼓起来了,没嚼直接咽下去,并没有吃出什么不同。

顾回见他吃得狼狈,笑的不能自已,“你不会没吃过瓜子吗?”

花明绿袖抹了下鼻涕,“曾经见过,但没吃过。”

顾回从随身荷包中掏出一把瓜子,一颗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嗑起来,齿颊留香。

“你有没有带钱?”花明忽然问道,“带足够多的钱。”

顾回按了按刚塞进怀里,还没捂热的银票,道:“我只带了二百两,够不够?”

花明道:“做娶亲彩礼可够?”

顾回吐出瓜子皮,手舞足蹈,“像我们家这种公侯之家,嫁娶没有几万两是不行的;官稍小些,比如六部那些人,几千两银子就可娶到家世门第不差的女子;再往下,依次递减。”

花明问道:“贫民之家呢?”

“有多贫?”

“卖女儿还赌债的那种。”

顾回大笑起来,“那种不用钱,只需带几名府卫吓一吓那贪财的父亲就可。”

花明凝神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不可。卖女儿还赌债已是人间凄惨事,咱们又怎能雪上加霜,强取豪夺?如此与那趁火打劫的人有何分别。”

顾回所住院子出门便是花园,各色鲜花在闷热夏季争奇斗艳,一人高的花丛中蜿蜒露出几条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花明虽有当归指路,终归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跌个跟头。顾回在他右边也放缓脚步,保持与他一样的速度。

顾回随手摘下一朵红艳艳的月季,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浓郁,刺激得打了个喷嚏,才揉着鼻子问道:“咱们?你要带我去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