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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侯(36)

作者: 而今不多情 阅读记录

左临心瞧他疯疯癫癫的,面露狂态,有意地挡在顾诛身后,怕他忽然发难。顾诛忽道:“你听。”

左临心道:“什么?”他凝神静气,隐隐地,仿佛有金戈之声慢慢地传了过来。适月山数百年来都没什么外人来,这声音又是哪里传来的?两个人抢出去一看,除了先前左临心强制闯进来留下来的痕迹,竟然没有人了。只有谢歌台等在那里,瞧见两个人了赶快迎上来:“快,适月山下来了人,看装扮,是容易阁的人。”

山下戒备重重,布下了阵法结界,但真要闯入的话也并非没有办法。

顾诛和左临心赶到山下,果然是容易阁的人,乌泱泱的一片,和适月山的人一方在左,一方在右,隔着雪桥而立。领先的就是当时见过的游蕊。

谢歌台皱眉道:“这容易阁真是阴魂不散。”

游蕊的目光落在左临心的身上,接着又往下,看见了他手里的春温剑。左临心挑衅地一挑眉,就看见游蕊身子微侧,露出了身后俊美不似凡人的男人。

楚且殊。

这下顾诛也吃了一惊。当时顾诛和左临心亲眼瞧见公仪鸢抱着他跳了下去,洞穴如此之高,洞外又是风雪肆虐的天气,楚且殊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还能生还。难道?

谢歌台:“你还没死啊?还是说,你是个假的,故意来吓唬我们的?”

楚且殊微微一笑,他似乎很是虚弱,半倚在马上,轻轻说道:“是我。”这声音并不大,好在适月山下已有灵界,隔开了风雪,两边的人也都寂静无声,因此这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远远地传了过来:“当日跳下去的也是我。只是,鸢儿她最后还是心软了。”

即便知道这个男人害了自己的一生,即便知道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不忍心杀了他。还是在跳下洞口的最后一刻心软了。公仪鸢毫无生念地跳了下去,却用力地推了楚且殊一掌,让他可以借力挂在洞口外。

如此的风雪天气,顾诛和左临心都没有仔细查看,楚且殊又十分之隐忍,就这么生生地等到两人离开,才爬了上来,捡回了一条命。

谢歌台“呸”的一声:“真是坏人活千年。”

左临心:“没死正好,我还有账要和他算呢。” 算算这白家,算算公仪嫣。

这仇怨,总是要有个了结的。

顾越也听见了声音,这声音在百年来都寂静的适月山十分刺耳。他还看见了漫天的雪,还有把天色都变深的红。他看见那个提着春温剑的少年立在人群之中,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染成了红色,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摇摇欲坠要倒下一样,可是还没有,他依然立着,有剑飞过来,顾诛就扑过去,长鞭一挥。两人配合无间,仿佛从来就不需要再一个人出现一样。

顾越心里不知是妒是恨,他纵身一跃,挥鞭朝左临心而去。

左临心经此一战,力气几乎消耗完,本就站不住,一瞥眼瞧见顾越这个时候还来搅混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要是还有力气,恨不得立时拿春温剑劈了他。

☆、第 33 章

游蕊在众人的混战中也受了重伤,还在护着楚且殊:“公子,我们还是等您伤好了再。。。。。。”。

楚且殊:“别动。春温剑在这里,那闻侍应该就在这里。”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他一定就在这里。”游蕊一咬牙,把随身带着的毒箭给楚且殊拿着,低声道:“那公子你要保重”。

那边顾越神色癫狂,他一生所系的适月山毁于一旦,神智已经不清醒:“你也是,顾清岚也是,每一个人都要离开我,好,好的很。”他一鞭下去,用了十层的力道,地上的雪四下溅起,抬眼间,面前的少年变成了那个眼角有痣,和自己一起长大,竹马相伴的顾清岚,顾越冷笑道:“你在外面就过的很好么?你不是也受人欺骗,不是也伤心难过么?这世间,还有人如同我一般,如同这适月山一般对你么?可你始终不明白。等你明白了,也来不及了。那一夜是你罢,是你回来了,我知道。可是我偏偏就不理你,我要你伤痛难过,要你葬在这雪山之下,否则,以你的性子,是始终不会知道后悔的。”

顾诛一顿,长鞭停在顾越头上。

顾越:“怎么?我做的不对么?适月山是亡灵之山,这下面是数万的英灵,我要你也留在这里,永远地陪着适月山,陪着我。永远都不能离开。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你的。”

听到这里,左临心也明白了。

这时“咻”的一生,箭矢擦身飞来,顾越不闪不避,还是顾诛一掌把他击倒,躲了过去。

楚且殊怔怔地立着:“闻侍他,死了?”

左临心忽然福至心灵:“你当年,其实是一直在利用顾清岚罢,你知道他性格倔强护短,于是故意说出自己的身世,让他为了你离间白家,为你取得春温剑。后来他知道自己被骗,一时被激怒后想要杀了公仪鸢,你就借势和他翻脸,以便顺理成章地要回春温剑。”他看楚且殊面色不变,心里明白自己说的就是真相,于是接着道:“他视你为至亲,却被你连番欺骗,一时间难以接受,心智混乱下就带着春温剑回了适月山。适月山将他养大,虽然他恨极了这里,可他也只有这里。但在山下时他想起自己之前立誓绝不回去,于是进退两难,这里既有雪崩,又有天灾,即便他一身的武功计谋,也还是死在了这里,连尸骨也不知道在哪,春温剑也就落在了这儿。”

楚且殊并不反驳他对自己的种种猜测,只是重复道:“他不会死的。”

左临心:“如果他在,怎么会任我拿到了春温剑?”

那边谢歌台和顾长弃却赶到了顾越身边,谢歌台对顾越没有一丝好感,看顾长弃要救他,老大的不乐意:“救他做什么,扔一边就好了。”正要伸手,顾越却忽地翻身而起,长鞭一甩勒住谢歌台将他撞到一边,痛的谢歌台立刻昏了过去。

左临心一剑劈下,楚且殊闪身避过,他的扇子早就丢在了悬崖下,此刻弓箭一架,顾诛道:“小心箭上有毒。”

左临心避开,剑气生风,楚且殊的身上瞬间多了几道伤口。眼看楚且殊就要败在春温剑下,先前埋伏的游蕊却猛地从人群中跳出来,长剑往前一递。

这剑哪里比的过春温剑,被剑气一挡,撞的她五脏出血,就此昏迷。

左临心解决了她,就瞧见楚且殊弓箭一举,正对着顾诛。顾诛纹丝不动,他身前身后都有人,自己若不躲开,也许还能挡,若是避开,岂不是又有一人无辜丧命。正想着,就瞧见楚且殊的箭破空而来,远远地,那箭之后还有一束小箭,速度更快,将它前面的那一箭一撞,正将这方向撞歪,这次对准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一边的顾越。

眼看顾越无法躲,顾长弃大喊一声,想也不想地飞身扑过去,这武器本就是寒兵特制,楚且殊又用了全部力气,箭尖锋利,霎时间就穿过了两人身体。

左临心大喝一声,剑落剑起间,楚且殊一口鲜血喷出。

——终究是心软了。

楚且殊想,若是顾清岚还在,也没什么。可顾清岚不在了,顾诛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他不忍心。

这半生,走马灯花一般,有好的,有坏的,却都没什么可说的。

最后想想,还是在长青巷里的日子最快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两个人,这么自由自在的,多好。

楚且殊鲜血灌了满口,他叹了一口气,想,这也没什么遗憾的,若说有,只有一件。当年在长青巷,那个少年问自己:“我在古书上看过治眼睛的法子,我替你治罢。”可自己却拒绝了。这么多年,做的正确的事错的事好的坏的都没有后悔,只是在这最后一刻,有些遗憾,自己这一生,是不能再看那少年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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