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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燃(30)

他甩过去一道凶悍的眼神,临走前还不忘狠重地撞了下对方肩膀。

于燃无动于衷,他现在只惦记着回食堂跟楚眠他们吃饭。

等他过去时,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几人洗碗涮盘子,留楚眠一个陪他。

楚眠轻轻踢他,“谁?”

“初中同学。”

“关系不好吧。”

“嗯。”于燃放下汤碗,“打过一架,我还骨裂了。”

楚眠皱眉问:“为了什么打?”

“一个女生。”

楚眠顿时哑然。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于燃是一个对异性情感迟钝的家伙,自然也想象不出这个脑子很笨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楚眠沉声问:“谁赢了?”

“当然是我。”于燃从楚眠口袋里摸出纸巾擦嘴,“虽然不是靠武力赢的,但从那以后……四十四中的人都听我的了。”

楚眠对于燃称霸校园的过程没兴趣,他比较在意的是那场为了女生打架的结果:“所以你跟她谈了?”

“谈什么?”

楚眠欲言又止,在于燃面前他说不出“恋爱”这种词,总觉得跟于燃的气质完全不匹配,而且他也不想跟男生讨论这类无聊的话题。

只是……

只是心里对于燃的印象变得违和感太重,让他忍不住好奇。

楚眠犹豫着措辞的时间里,于燃已经丢下纸团起身,“饱啦,咱们走吧。”

回宿舍的路上,于燃又兴趣盎然地抓着楚眠胳膊,展开情景剧话题:“如果你现在睡着,再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你回宿舍发现大家都不在,手机也没信号,你找遍了基地每个角落,见不到一丝人影。那么,请听题——”

“于燃。”楚眠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又扯回之前的话题,“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

“哪个?”

“你为她打架的那个。”

于燃大手一挥,实话实说:“我哪记得她什么样,我连她名字都忘了。”

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令楚眠一怔,接着对他的看法更复杂起来。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在四十四中活得游刃有余的学生哪个不是玩世不恭?或许在这类人眼里,会玩弄女孩子的心才是值得吹嘘的资本吧。楚眠相当恶心这种行为,但奇怪的是,这如果发生在于燃身上,楚眠却觉得他只是纯粹记性不好。

话题被挑起后,于燃开始回忆初中的那段时光:“我初一的时候觉得能当上学校老大的人都可他妈牛逼了,但后来发现也就那样吧……比如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傻逼,还有咱们学校的蔡寒川,都是一类弱智。”

楚眠轻笑:“你不是说后来四十四中的人都听你的了?”

“废话,我跟他们能一样吗?”于燃撸起袖子,“我是靠人格魅力当上老大的!还凭一己之力提高了我们年级中考平均分!”

楚眠不信他这种鬼话,“讲讲。”

于燃娓娓道来:“其实我以前在学校不怎么打架的,尤其是初三……”

他没有撒谎,中考那年确实格外老实,不迟到不早退,甚至回家还写作业。因为他想考高中,只有这样才有资格进入向往的中央美院。

四十四中女生寥寥无几,不过自己班里就有一个,在男生堆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从不和别人交谈,对大家敬而远之,总是戴着口罩默默学习。

于燃三年来第一次跟她说话,就是她恳求自己帮忙避开黄枫骚扰的情况下。

女孩清秀的脸上有几道泪痕,于燃虽然平常对异性的保护欲不高,但看到别人哭着求助,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黄枫那时是学校的扛把子,大概是打架打腻了,初三开始对女性感兴趣,看见学校里有个女生天天戴口罩,就强迫她摘下来;发现她长得不错,就强迫她跟自己搞对象。女生不敢让家长担心,也指望不上老师,迫于无奈找到了班里个子最高的男生。

于燃独身一人去找黄枫,然后没什么悬念——完全被对方武力压制。

但是在容港,打架并不是单纯追求真刀真枪不要命,反而是脾气越愣的人越占优势。尤其是像黄枫这样真心想“混社会”的青少年,更是潜意识里就把自己跟普通地痞流氓区分开来,十分讲究所谓的“江湖规矩”。

当时的于燃半条胳膊沾满血,在地上倒了片刻,又忍痛起身继续握紧拳头。黄枫反复几次将他撂倒,最后都烦了,没好气地让他滚,但于燃置若罔闻,爬起来哑着嗓子轻蔑地丢下一句“你有能耐就把我打死”。

他这话说完,就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于是索性身子一横,在众目睽睽之下挡住黄枫的去路。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黄枫犹豫了。

他如果直接从于燃身上迈过去离开,就意味着他根本不敢真正往死里打于燃,身为容港的混混要是承认自己胆量不够、犯怂了,远比被人打得血肉横飞更屈辱。

黄枫知道自己遇上了心更狠的对手,他蹲下来,拍了拍于燃的脸问:“你也看上她了?”

于燃只是摇头,渗血的喉咙很嘶哑:“我答应她了,要让你离她远点……”

“所以……我得讲信用。”

黄枫登时恼火,他也说不上来心里那团愤怒源于什么立场,只是知道自己这场架打输了,他除非真杀了于燃,否则从道义上来说没有胜算。

“滚。”

那天以后,四十四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认定于燃才有资格扛起学校的旗帜,都心甘情愿地追随他。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于燃拿着喇叭站在教学楼楼顶,大喊着:“兄弟们——”

楼下欢呼声不绝于耳,众人等待他发号施令。

“初三了!都给我好好学习!”

底下立刻骂声一片。

“哎,楚眠,你觉得咱们中考卷子难不难?我考完以后听别人说题都不会,但我写的时候挺简单的啊……”于燃伸着懒腰走进宿舍楼,“是不是因为我很有学习的天赋?”

楚眠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思绪都被另一件事转移了——

自己对于燃的认知没有偏差,果然这个麻瓜跟“恋爱”这种词汇不匹配。

毕竟连自己都没体验过喜欢别人的感觉,要是这方面被于燃领先,楚眠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当然,他也不想在高考之前分心,无论出现多么优秀的女生,他都有自信对别人漠不关心。

下午训练,于燃又是一顿腰酸腿痛,他注意力不集中,总慢半拍或是做错动作。晚上他坐在下铺,深思熟虑后跟大家提议:“咱们求雨吧?”

方昭:“怎么求?往天上打干冰?”

于燃拿起手机,在网上搜出一张萧敬腾的照片,恭恭敬敬地摆到桌上,周围堆满了零食。

他招呼着大家:“来,咱们给雨神磕头。”

众人对他的迷信行为嗤之以鼻,只有一个人很听话地过来,跟他一起跪在了地上。

“你们看看人家赵无力,服从我的指挥,”宿舍长于燃着重表扬他,“多有集体荣誉感。”

然而于燃再一回头,就发现赵无力已经撕开雨神的贡品开始吃了。

方昭走过来弯腰拿东西,瞥见于燃的行李箱敞开着,居然放了一口锅和电磁炉,“你他妈带这个就不怕给处分啊?”

于燃反问他:“怎么了,火锅重要还是处分重要?火锅难道不值得你为它冒险吗?”

“那你材料呢?你该不会行李箱里带了肉吧。”

“肉当然要吃新鲜的啊……”于燃说着,从箱子夹层里掏出一把刀,“过来吧丢哥。”

“操,滚!”方昭忿忿不平,“大神肉厚,你切他。”

于燃不多开玩笑,把危险的利器收好,揉着肩膀说:“他们高二的不是学农吗?等我腿不疼了,就跟楚眠去那边偷点菜,咱们回来吃火锅。”

躺床上的楚眠立刻沉着脸色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