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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燃(78)

“我觉得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应该还算了解你吧,感觉你这学期有点变化。”

“嗯。”楚眠转身走向另一个餐台,“人总是在变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行。”崔荷跟上去,“那我换个问法吧——你喜欢于燃吗?”

楚眠瞬间怔住,大脑向身体发出紧急信号,是猝倒症发作的前兆。

他迅速把盘子放到桌上,然后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把旁边正用餐的陌生客人吓一跳。

“不好意思。”楚眠满脸歉疚,“打扰几分钟。”

很快,他心跳因慌张而节奏紊乱,胳膊和双腿失去力气。

崔荷握住他肩膀,“没事吧?吃药吗?”

“没事。”

崔荷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犹豫问道:“我、我是猜中了什么吗?”

楚眠沉着脸,很慢地闷声回答她:“我不知道……”

“那于燃——”

“别问了。”楚眠愠恼地别过头,“我不知道。”

崔荷不敢再问了,只是惊诧地看着楚眠。

……然后发现他好像因为太生气被突然戳破心事,眼尾变得有点湿。

第48章 信号

楚眠思绪飘浮不定, 半天都没说话。

等他恢复力气可以正常行走后, 崔荷不免担心起他的身体:“那、那现在怎么办呢?这种事对你病情是有影响还是没影响啊……你最近状态行吗?”

“我没注意过。”楚眠双眼有些失焦,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不肯直视崔荷的脸,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骗你,等我想清楚再说吧。”

“嗯。”崔荷明白楚眠那种强烈的自尊心, 别说是承认喜欢同性了, 他平时就连对别人普通地夸一句都难以做到, 总是习惯性地给人留下疏离淡漠的印象。

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先帮他保守秘密。

楚眠回到包间也没胃口再吃东西了, 偏偏于燃还非要关心他的食欲,凑过来问:“饿不饿?要不一会儿我陪你出去吃点别的?”

楚眠摇头,自顾自地喝饮料,偶尔会和崔荷对上视线,就立刻心虚地看别处。

他紧攥着杯子, 懊悔自己刚才没有直接否认, 而是说什么“我不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太有失水准了。

——怎么可能是“喜欢”。

自己顶多就是对于燃的在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而已,最起码,他对于燃没有感情上的占有欲, 假如于燃现在去交女朋友之类的, 他也完全能接受。

所以, 这根本算不上是“喜欢”。

周围同学依然有说有笑, 楚眠沉默地玩手机, 到餐厅下午打烊时间,这顿庆功宴总算结束。他故意没有等于燃,趁对方跟别人说话的工夫,自己匆匆下楼打车回家,终于心绪清净了。

“咩咩,放假你要回家吧?我在看机票喔。”

楚眠答应着姑姑,让她随便选个时间。

按照惯例,这次五一小长假他要去上海跟父母住几天。自从上次跟叶芝晗吃饭到半截不欢而散,母子二人再也没电话联系过,但楚眠会经常收到她助理发来的问候,想必是在替母亲传话。

显然,比起亲儿子的心情,叶芝晗还是更在意自己的面子,不肯纡尊降贵说声“抱歉”;楚眠深以为然,正如他也不愿意主动关心母亲一样。

这天一大早,楚眠就一个人乘上前往上海的飞机,两个小时后落地,父亲早就派了司机接他回公寓。

家里只有父亲一人,男人见楚眠回来了,走过去搂住他肩膀,笑道:“还是挺瘦啊,怎么不多吃点儿?”

楚眠瞄了一眼他结实的臂膀肌肉,“跟你比当然谁都瘦。”

两人坐沙发上,楚誉边看电视,边随便问楚眠最近情况,但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过了会儿又重复问儿子同样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楚眠开始情绪低落。

屏幕上播放的应该是父亲公司的内部视频,楚眠也认识那些艺人,全部都是正当红,其中有好几个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但父亲更愿意关心他们。

“零花钱够花吗?”楚誉问他,“过节了,我让财务多给你打点儿,你去买喜欢的东西或者跟朋友玩吧。”

“我的朋友都在容港。”

“那就回去以后花,想怎么花怎么花。”

楚眠没再拒绝,他每隔半个月就固定收到三万打款,可他每周连三百块都花不完,那些钱都只能存在卡里慢慢增大数值。

楚誉想起来什么,问:“你是不是明年就高考了?”

“我才高一。”

“哦对。”楚誉点头,“怎么样,打算出国吗?”

“留国内,想读北京协和医学院。”

听他说完,楚誉咂咂嘴没兴趣再多问,似乎是对儿子的志向并不满意,但也还是尊重他的选择。

尽管楚眠在父亲面前有点拘谨,但楚誉起码不会像叶芝晗那样用优雅的态度掩盖真实想法,这点就让楚眠稍微轻松。

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要再生一个吗?”

楚誉先是沉默,随后表情从容地摇头,“以后没准儿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用考虑我了。”楚眠说,“你们做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不光是父母,家里其他重要长辈都对他有过从事商业的期待,但他现在满足不了他们对于“优秀”的定义,与其大家承受失望的目光,楚眠宁可被他们忽略掉。

楚誉对此避而不谈,只拍了拍他肩膀,告诉他“没事”。

父子二人晚上简单吃了顿饭,就各忙各的去了。楚眠待在房间看英文小说,读到深夜,意识到父母今晚都不会回来,他便把灯全部关掉睡觉。

到了转天,父母仍没回家,这种情况楚眠习以为常。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送来,极其丰盛,多到吃不完。家里除了自己,其实还有一条父亲饲养的黄金蟒,它被锁在专门的房间里不能出来,好像和他一样被遗忘了。

于燃发来了很多QQ消息,楚眠都有仔细看,但没详细回复,只编了个自己最近在上海郊区信号不好的理由。

就算逃避了崔荷的问题,他也没办法欺骗内心,在琢磨清楚自己对于燃到底算是哪种感情之前,他都不想被对方干扰判断。

假期的第三天,父母回家了。

楚眠坐在餐桌前等他们一起吃饭,同时也在等叶芝晗主动跟自己说话。可晚餐都快结束了,母子二人还是冷战状态,楚誉感觉到气氛僵硬,却懒得理会,吃完饭就出去阳台喝酒打电话。

楚眠吃饱了也没离开餐桌,他假装继续切牛排,余光悄悄观察母亲的动作,发现她举手投足间依然保持优雅和矜贵,连不经意的视线都从未往他这边投来。

楚眠握着刀叉的手指力气流失,他知道母亲也在等他主动示好。

——才不要。

楚眠当即做出决定,餐具放下,径自回屋了。

再跟母亲这么耗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讨厌她,所以他马上订了张回容港的机票,然后收拾东西,光明正大地提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也没有跟父亲打招呼,直接出门。

到虹桥机场过安检时,楚眠接到了于燃的来电,对方开口就是开玩笑般的抱怨语气:“你在郊区干嘛啊,种菜还是喂猪?你信号连上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十点半。”楚眠看着自己登机牌上的时间。

“啊?今晚十点半?”

“嗯。信号很快就好,你再等等。”

“行,我去等你!”

于燃兴奋地撂下电话,上网查从上海到容港的飞行时间,发现楚眠凌晨十二点半才能到。

那个时候再出门肯定没出租车了,他换好衣服,现在就打车去机场。

楚眠登机后直接睡觉,再被空乘人员叫醒时,他已经身处离上海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了。

他取完行李,手机开机查看酒店信息,屏幕上一直弹出短信窗口,是于燃问自己“到没到”,最近一条是三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