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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有灯(19)

作者: 牵一 阅读记录

他沉吟了会儿,“不。”

“不饿?”

秦遥身上穿着她洗好的那套衣服,淡淡地,“你这会儿煮,就不能我一个人吃。”

她奇怪地看着他,“本来就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吃。”

他瞥她一样,长腿一迈,不理她了。

梅超原地愣了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又跟上去。

她认真地说,“不能自私。”

“……”

“要懂得分享。”

“……”

秦遥把人往腋下一夹,“话那么多,赶紧走!”

走到小院儿门口的时候,她手机响了。

秦遥双手插兜,“我先进去了。”

她点头,面容已淡,接起电话。

“妈妈。”

“嗯,在实习生宿舍。”

“不行,答应了人家要实习两个月的,中途走了没信用,多多也不好做人。”

“嗯,我也想你和爸爸。”

秦遥靠在院门旁,轻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

挂掉电话,她在小巷里站了好久。

狭窄的深巷里,总是能够看到明亮的圆月。

只有它不知疲倦,不分好坏地照着所有生命。

防盗门哐铛一声打开,初早端了杯西瓜汁出来,递给正在发愣的人。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吸着西瓜汁,“想问什么就问。”

“我后天得走了”初早看见墙边快速跑过一只老鼠,“回家去。”

梅超一愣,然后又笑了,“那挺好。”

“我想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帮我?”

这夜黑透了,连带着这么些小动物也敢明目张胆地往外跑了。

梅超轻松地说,“那个顾客是个大男人,怎么能够欺负女人?”

初早的声音就像清淡的月光,“不是那次。”

“嗯?”

“是……口红的事情。”

梅超的手心一片冰凉,冰镇西瓜汁下肚后人有些发颤。

初早拿了别人的东西,是错的。

秦遥打他的父亲,是错的。

梅超觉得这真是个古怪的地方,来到这里,她好像尽在做错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像是从梦里醒来,悠悠地说,“这年月,谁还没点儿病了。”

初早罕见地笑了,“你可真有趣。”

“是么?可我是个无聊的好学生。”

初早以同样的话回她,“谁还没点儿毛病了?”

梅超跟着笑出声,手上的西瓜汁已经在手心和夏夜的温度下变得温热,“原来当个乖学生是有毛病。”

秦遥坐在沙发上,门口的女孩一直没有进来。

他心烦意乱地点燃一支又一支的烟,旁边的朴秫喊他喝酒也不理。

“兄弟,你这抽烟太凶了。”

“不过也是,这他妈操蛋的生活就得尽情享受。”

秦遥没理他,朴秫喝得醉醺醺的,说话断片儿没逻辑。

半天,随着半包烟没了,他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

怕她听她妈妈的话,转头就走了。

虽然亲耳听到了她撒谎,说要在这里待两个月。

他猛地站起身,把朴秫吓了一跳,踹倒两个酒瓶子,低骂了声出门。

两个女孩子还在门外说话,时不时笑出声。

一只橘色大肥猫蹲在梅超脚边,偶尔用尾巴扫扫她穿着拖鞋的脚。

梅超,“我脸上长了两颗痘痘,好久都没长痘了,都不知道怎么去弄。”

“先别动它,等两天,如果没消,再去药店看看,这两天少往脸上抹点东西。”

女孩子总是很容易聊到一起,从一颗痘开始,再到一起手牵手去洗手间。

秦遥推开大门,看都没看她们俩一眼,就走了。

月光将他的影子剪裁得周正潇洒。

没什么变化,他有他的生活,梅超笑笑,继续和初早聊天。

第14章

初早走的那天下了场暴雨,梅超送她到地铁口。

两个人好像都有话说,可谁也不先开口。

一旁拎着行李的秦遥不耐烦地说,“速战速决,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梅超收了收情绪,“随时都能联系着,快去吧”。

初早点点头。

谁也没有看到,地铁站外,一个白衣黑裤的男孩同所有的树木一起立在瓢泼大雨中。

两个人从地铁站出来,上了车,身上沾了几滴雨。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糊了车窗,雨刷摇动的频率加快。

梅超,“现在店里只剩下我和多多,要不要再招义工?”

秦遥单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已经形成涓涓细流的路面,“不用。”

“不招的话,我和多多忙不过来。”

更何况,一个多月后她也得走,到时候怎么办,得早做准备,秦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方向盘一打,拐了个弯,“房间量关一半,只卖一半出去。”

梅超诧异,“诶?”

“小疯子,你信不信,最后这店里,会就只剩下你一个。”

梅超,“多多应该不会提前走的……”

说话声音被雨声改过,莫名让人觉得底气不足,心里发虚。

已经看见停车场的入口了,秦遥笑笑,没说话。

回到院儿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

钱多多一个人在前台看店,看到她回来有些扭捏地将人叫过去。

“超超,我跟你说件事。”

院儿里有个客人拎了份儿外卖在吃。

因为下雨的缘故,洗好的床单被套被晾到屋檐下,淡淡的皂角粉味道融进雨里,湿润而清新。

“我……我要走了。”

透过客厅的窗户,梅超看着雨丝垂直落入小池子里,消失不见,“离开,还是回去?”

钱多多,“什么?”

她把视线收回来,很平静地看着多多,“我是说,你是回家,还是去下一个地方?”

像是被人直直戳中小心思,钱多多有些恼,但也有些心虚,“哦……我很早之前和朋友约了……”

话还没说完,梅超就打断了,“多多,为什么来之前不跟我说呢?”

“我……”

“你是临时起意对么?”

梅超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相比从前如钝刀子的自己,此刻的她过于锋利尖锐。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把钱多多当朋友,但似乎多多做任何决定都不会想到她。

也不会想到,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

钱多多的心事被戳破,羞耻感迅速变质为愤怒,“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又不是我喊你来的,再说了,我去哪儿是我的人身自由。”

她喉间像梗了鱼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小老板走那么近,有管过我的感受么?”

头皮像是被刀片划开,浑身悚然。

人往往被熟悉的人所伤害。

他们清晰地知道往哪里捅最痛,不会管对方有多惶恐。

梅超一语未再出,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

晚上,梅超值晚班,钱多多回了房间,也不吃饭。

雨下了一整天,入夜之后小了些,但并没有停,路灯和天台上的花都雾蒙蒙的,教人没法看清。

她关了电脑,将文件锁进柜子里,客厅灯关掉。

小院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空调抽湿的声音,院里的雨声穿插其中,晾着的床单被套潮潮的,梅超想,如果明天雨还不停,就得找找烘干机了。

这里的夏季,又热又潮。

她回房间拿洗漱用品的时候,钱多多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

像是对白日两人争吵的最后总结。

多多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机和人聊天,脸上带笑。

“明天下午五点,我坐动车,到时候你来接我啊。”

垂下眼睫,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紫色行李箱,收下毛巾,拎着洗漱包出了门。

她将走廊的壁灯打开,亮度过高的白炽灯关掉。

朦胧间似乎置身于深海。

淋浴头打开,冲掉湿腻腻的感觉。

干毛巾包裹在头上,她将睡衣穿好,心里的沉闷感松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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