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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有灯(50)

作者: 牵一 阅读记录

“岂止是有缘。”秦遥淡淡地回一句,他看了一下,自己比姜施应该高一点,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你们这是,认识啊?”刘军关上门,三个人往客厅走。

于晓兰将碗筷摆上桌,”饭好了,快过来吃饭。“

“走,吃饭,边吃边聊,今儿个咱爷仨好好待会儿。”刘军有些泛皱的脸庞有些红扑扑的,他今天很是兴奋。所谓教师,大概对传承感的需求是最为强烈的那一类人。

而眼前的秦遥和姜施,还有这十几年教的学生,就是刘军获得传承感的来源。

不大的圆形餐桌上,盘碟碗满满当当地。

秦遥帮着拿碗盛米饭,姜施则在旁边端,两个人不说话,干各自的活。

最后两碗饭被姜施端出去,合上电饭煲盖儿的时候,秦遥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省了专门去找姜施的这一趟。

正好借着老师的这层关系,把他拉过来,秦遥很快打定主意,饭勺一扔就出了厨房。

“动筷子动筷子,别客气啊。”于晓兰招呼着。

秦遥挨着刘军坐下,对面就是姜施,两个人对视一眼,姜施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这是头一次,有情景让秦遥觉得浑身上下都跟着别扭。

市中心医院的VIP病房,梅家一大家子人挤在里面。

病床上躺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她太瘦太小,以至于让人担心那盖在她身上的白色棉被会不会压疼她。

梅老爷子坐在病床前,牵着老伴儿的手,沉默不语。

衰老让人成熟通透,也让人笼罩在失去的阴影之中。

老太太昨晚再次中风, 被紧急送往医院。

前几年已经中过一次风,并且从那个时候被诊断出老年痴呆症,小脑渐渐萎缩,神志清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

儿孙围绕在病榻前。

梅超一个人站在外圈,她不知如何靠近这个老人。

倒不是恨,而是陌生。

梅超一直都知道,母亲和奶奶不和。

但为什么不和,她那时候是不知道的。

再大一些,从奶奶对待自己和哥哥们的行为里,她大概能够猜测个□□不离十。

最受宠爱、最为聪慧的幺儿,命里却没能有个儿子,身为母亲的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一点。

于是顺带着也不接受她。

似乎顺理成章。

还小的时候,每次周末大家庭聚餐,梅超总是很乖地一个人捧碗吃饭,在婶婶们端着饭碗追着哥哥们满地乱跑的时候,她拥有着不合年龄的乖顺。

在家里的时候,妈妈告诉她,你要乖,你要争气。

大人在命令,而小孩,没有信息筛选的能力,只能乖乖点头。

奶奶看她的眼神,大部分时间漠然,有时怨恨,很少怜惜。

最终这一老一少之间,归于陌生。

梅夫人将她往前推。

奶奶似乎清醒着,低声说着什么,“是小军的女儿,是小军的女儿。”

旁边的二婶大惊小怪,“呀,小超,你看,奶奶居然记得你呢。”

她笑笑,弯下腰,“奶奶,是我,是小军的女儿。”

梅超想,还真是高兴,居然被自己的亲生奶奶认出来了。

在梅家,世界的运行规律很是自然而然地变得诡异。

如今淡漠偏激的梅超,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哪一些人添油加醋?又有哪一些人,将她当成一个与生俱来的错误?

生命诞生之初,究竟有谁是欣喜的?又有谁是冷漠的?

蝼蚁昆虫尚得一丝恻隐之心,为何这样一个崭新的人类生命会被这样狭隘对待?

所谓道德,所谓传统,所谓继承。

你们啊,究竟是在说什么?

梅超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垂着头安安静静地。

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医院好像就是这样,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每一个季节都很冷。

死亡与新生,在这里矛盾地融合着。

粤东,当夜瓢泼大雨,怡红院酒吧里。

明轩一杯接一杯地喝。

他酒量很好,鲜少有醉的时候。

是谁说的,酒量好的人很少醉,如果真醉了,那么多半有主观意愿在里面。

俗称,装醉。

灌不醉自己就装醉,还真是像人干的事情。

遇到事儿,能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自我欺骗。

怎么地,都得活不是么?

有陌生女人端着杯鸡尾酒往他身上蹭,他笑一下,伸手揽过女人。

脂粉气息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一边觉得刺激,一边又麻木。

女人娇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

下一秒,启栎扯住女人的手腕,把八爪鱼一样的女人从他身上拉下来。

明轩耸耸肩,“美女,看来今晚是去不成了,不过,明晚也行。”

女人拨一拨长卷发,“你谁啊?”

启栎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你没关系,这个男人不是你能碰的,立马走人。”

明轩不老实地在女人身上掐了把,“她啊,她马上就是我老婆了,我跟你说,我老婆可特有钱。”

看出两个人之间复杂的纠缠,女人自知再留下来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于是哼了一声,扭腰摆臀地走了。

雷声轰隆,迅疾的闪电映亮半座城市。

启栎看着醉倒在卡座里的男人,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时间。

第37章

晚上于晓兰煮了一大锅的烩面条,就着中午剩下的菜,几个人热闹地吃完了晚餐。

秦遥跟姜施两个人收拾餐桌,刘军端杯茶看新闻联播去了。

三个人聊了一下午,谈天说地,什么都扯两句。

刘军浇了几碗清茶摆在茶几上,于晓兰削了几个秦遥带来的苹果,还有些自己做的蛋黄酥。

小吃食不多不少,足够几个人消磨一下午了。

秦遥上洗手间的时候,刘军跟了过去。

还没等他进洗手间,刘军就把他推进去了,面上神神秘秘的,反手就关了门。

“老师有事?”秦遥挑眉。

“你小子,是不是对姜施感兴趣?”

“您说得明白些。”

“下午你总把话题往你那智能实验室上转,时不时还瞟一两眼姜施,你是不是想把他弄那实验室去?”

秦遥啧了声,“老师你还是这么奸诈。”

下一秒他就挨了一巴掌,“要真想人家进你那实验室,你这待遇可得上去 。”

秦遥双手环着靠在墙上,懒懒地说,“只要他来,只要我有。”

“这话听着舒心。”

午后时光绵软慵懒,人的精神也跟那白棉花似的,疏松轻盈。

“那您不得出点儿力?”秦遥说。

刘军搓搓手,嘿嘿笑两声,“老子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事儿要是成了,这项目算您技术入股。”秦遥吊儿郎当地答。

“技术入股?”

“啧,姜施那不是您学生么,您教育他可是出了力的。”

又是一巴掌上头,“你可拉倒吧,少这么二五八万不着调,还跟高中那会儿那个狗德行一样可不行,都是当老板的人了。”

秦遥有些头疼,“老师,我那是CEO,怎么老有人叫我老板啊,跟个土大款似的。”

“你这气质不是在那儿摆着呢么。”

韩梅梅和他在一起,是高中时的事情。

对于秦遥来说,喜欢她这件事情,大概是从十三岁拦路抢了她的零花钱开始。

被抢的人主动乖顺地交出所有钱来,并且执意要带他去商场买一件厚外套,有那么一瞬间,秦遥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秦勇打傻了,怎么这一下子,就看见小天使了呢?

初中时期,按理来说,两个人应该少有联系才对,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韩梅梅经常一个人去找秦遥,有时候是去他的学校,有时候是去那个破落院子。

一开始秦遥有些烦她,事情本来很简单,抢了就跑,结果韩梅梅这“持续性扶贫”项目让他可没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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