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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有灯(64)

作者: 牵一 阅读记录

梅超拎着桃子去阳台上的水池子,洗了洗用水晶大碗装好端进去。

然后人站在钱多多旁边,看她打游戏。

游戏局收得很快,钱多多的头像很快就灰了,她摘下耳机,也不看梅超。

“吃吧,脆桃。”梅超将手中的大碗递出去。

钱多多最爱吃脆的油桃,无论甜的酸的,只要口感脆就行。

空调使得整个寝室里的空气都凉悠悠的。

她拿了一个咬了口,“我挑的还挺好。”

钱多多抢过她手上的那个桃,咬了口,含糊不清地说,“少自恋了你,这季节的桃儿有不好的么。”

梅超笑。

云海政法大学的校园里骄阳似火,蝉鸣声嘶力竭。

第46章

是日上午,粤东大雨倾城。

明轩打来电话的时候,启栎正待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导师新发的论文,看得津津有味。

手机被放在一摞专业书上,嗡嗡地响个不停。

她盯着论文上的深部动力眉头紧皱,接电话的时候语气也有些硬邦邦的,“喂?”

“出来。”明轩也硬邦邦地扔回两个字。

启栎愣了一下,将耳边的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真是明轩,“你回来了?”

“嗯。”

她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那篇论文,有些当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出来。”明轩又喊了声。

启栎有些迟疑,“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你要结婚的么?真打算婚礼前一天突击?”明轩语气略带讥讽。

她习惯性地点点头,“哦,哦,行,我去哪儿找你?”

“直接来我们家,我妈也在。”

“行。”

电话挂断之后,启栎把黑色的框架眼镜摘下来,放进眼镜盒里。

她深呼吸一下,抱着收拾好的书包在座位上愣了会儿。

如果我一直一直都在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启栎觉得自己挺招人烦,她说他不喜欢他也行,可真当他把不喜欢她这件事情践行起来的时候,她又觉得很是难熬。

果然是,人还是偏向于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俗称,不见棺材不落泪。

以前启栎总想着,她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她有那个躺进棺材的本事。

可现在想哭的人又是谁?

二十五岁的人了,婴儿肥未褪,大概是心里有些委屈,圆圆的眼睛耷拉着,包子脸有些发皱。

座位临着百叶窗,雨水把图书馆的外墙玻璃冲刷得异常明净。

粤东的雨水本事不小,树木和草的叶片,再小也洗得很干净。

就像妈妈给不大的孩子洗澡一样,边洗边笑。

启栎一手抱着书包,一手揉了揉眼睛,随手挽的丸子头松松垮垮的,人站起身慢慢地走出图书馆。

没走几步,人就停住了。

没带伞。

粤东的大雨,不是你想跑就能跑过去的。

下雨的时候,那就跟有人在天上直接往下倒水一样。

启栎一米五八,她想,十之八九自己跑不过这场雨。

只能等它停。

空气又湿又热,人像是被放在蒸笼里。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图书馆门口的阿姨都睡了两觉了,期间还喝了一壶桂圆红枣茶。

启栎靠着图书馆前高大的灰色立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挂着的好大一副李四光头像就那么看着她。

好半天,人终于动弹一下。

她蹲下身,灰色立柱与地面的交界线处有一群蚂蚁,队形已经完全乱了。

“你们现在搬家还来得及么?”启栎喃喃道。

“不然呢?你还想帮它们搬?”男人的声音像雨水一样沉。

启栎仰起脸傻笑,“哎,下雨了。”

下雨了,你来了。

明轩面无表情地说她,“所以呢?下雨了就这么干等着?还研究生,这么点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没有。”

她笑眯眯地听着,也不还嘴。

他在数落她,可是他来了;他说不喜欢她,可是他来了。

傻女孩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明轩手中的黑色长柄伞撑开一个挺大的空间,启栎很自觉地钻进去。

她两只手都抓着书包带,伞太大,两个人就算不并肩,也不会被雨淋到。

地面上已经有了小一厘米的积水,雨水哗啦啦地往地势低的地方流。

“我们学校排水系统还是很好的。”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

明轩没理她,只是伸手拎着她的书包。

启栎双手捏着书包带,背上却没有任何重量。

“哦,对了,你那天晚上怎么那么晚打电话过来?”

他目视前方,“想打就打了。”

“好吧”,启栎的头上一撮儿呆毛微微晃,兴冲冲地说,“对了,证婚人,我的导师愿意做我们的证婚人哦。”

“他认识我么?就给我们做证婚人?”

“见了面不就认识了么?”

明轩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随便吧,无关紧要。”

这一次她没再习惯性的说哦,人乖乖坐到副驾驶。

他开车开得很快,没半个小时就到了家。

明轩将车停在自己家的庭院外,他也有小一个月没着家了。

低矮的铁围栏上婉转缠绕着藤生植物。

启栎拎着还有些滴水的伞先下了车,然后从车前小跑一阵到驾驶位。

明轩打开车门,她就踮着脚尖给他撑伞。

他拿过伞柄,“进去吧。”

客厅里并不冷清。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明轩的母亲在开放式的厨房里煮了一壶热茶,还能听见咕嘟咕嘟地轻响。

启栎换了拖鞋,束手束脚地走进去。

“启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淋坏了吧?”明轩的母亲忙放下手中的茶具朝启栎走过来。

明轩站在启栎身后,喊了声妈。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启栎本来就局促不安,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诧异地偏头看向她。

明轩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脸转移她的视线。

“我说你别那么捏启栎的脸,都给捏红了。”明轩妈妈抱怨。

明逸光脚坐在沙发里,“妈您就别瞎操心了,人家两个人的事情您还管,您关注关注您女儿行吗?”

韩梅梅冲启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雨下了一整天,整座城市都湿答答的。

秦遥窝在酒店办公室的沙发里,一本书盖在脸上睡得香。

人轻轻动作一下,书就吧嗒一声磕在了茶几上。

他跟着这响动想过来。

回到粤东已经快一周了,她那边没有半点消息。

烦透了。

柳荫敲门进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秦总,您父亲的事情有结果了。”

“说。”他摁灭烟头,将手上的书扔到一边。

“不予判刑,只能算父子关系恶化。”她语调很平地告知秦遥这个结果,“而且,秦总,法律上没有断绝父子关系这一说,关系只能以其中一方的死亡而告终。”

秦遥轻笑了一声,“死亡?谁去死呢?”

柳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常备的薄荷糖递给秦遥,“您父亲正在向法院起诉,要求您替他还债,履行赡养的义务。”

薄荷糖入口,牙齿和硬糖之间碰撞,喉间清清凉凉地。

“行了,我知道了。”秦遥揉着脖子说。

柳荫关门的时候,透过那一条门缝,看见了秦遥脸上的茫然。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办公桌旁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只有一个户口本。

户口本上只有一页,只剩秦遥一个人。

秦遥还记得母亲户口注销的那一天,死亡登记手续是他去办的。

他将母亲的身份证、户口本和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书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在键盘上哒哒哒敲一阵,“行了,可以了。”

你看,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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