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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10)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何泗沉思片刻,道:“你怀疑什么?”

沈佑瑜道:“自然是怀疑他二人遇到了麻烦,所以董姐姐才不回来了。”

何泗道:“你若有此疑心,应当告知你父亲。”

沈佑瑜道:“这次回来那人我并不认识,他交了差事便走了,也无任何异样,爹和忠伯也没说什么,我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

他越说,声音便越低下去,少倾,又道:“我也不晓得爹如今是怎样想,总之我是一定要去看看他们两个状况,才能安心。”

何泗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沈佑瑜不仅担心他那两个朋友出什么危险,更担心是否是他爹沈墨白所为,因此才留书借口游玩跑了出来。

想明白此关节,何泗道:“你担心是你爹爹叫人害他们么?”

沈佑瑜默不作声,但瞧着眼神,分明是认了。

何泗道:“你一直要往长极州去,便是想去找他们,秋家那两个孩子在长极州?”

沈佑瑜点头道是,又道:“何大哥,我与他们二人相识多年,我晓得他们二人品行,秋姐姐温柔体贴,秋家小弟老实纯善,便是秋伯伯走了这许多年,他们受了不少冷眼,素日也从不说自己苦楚,也无甚抱怨之言,若非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绝不会这般隐匿的给我暗号。”

何泗哑然失笑,道:“你觉得他们二人是给你暗号?不过是一封信而已,兴许弟弟有恙,姐姐代笔,那也没有什么。”

沈佑瑜急道:“哪有如此简单!这么多年秋姐姐从未与我有书信——”

他正说着,忽地反应过来,怒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何泗重又催马前行,懒懒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沈佑瑜道:“何大哥,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若是信,便做做好事,让我去长极州。”

何泗道:“你去长极州做什么?”

沈佑瑜一愣,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去见见秋家姐弟,若是他们真有什么麻烦,也好相帮。”

何泗笑一声,道:“若是他们没什么事情,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沈佑瑜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们真出了事——”

何泗打断他话,冷声道:“就算他们真有什么麻烦,那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自己不清楚自个儿多大本领么?再者,你又怎知他们是不是应得的。依你所说,你也不知是不是你爹指使,怎么,莫非你觉得你爹还不如你明事理?莫说我不晓得那二人怎样,便是真有什么事,我也并不关心,我此番本就是找你回去,只管将你送回家,其他事我一概不管。”

他这话略显刻薄,沈佑瑜涨红了脸,一时无法答言,忽地一拍马首,马儿受惊,险些撞到树上。何泗忙停住马,怒道:“你又做什么?”

沈佑瑜气道:“我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却半分不肯通融,那便罢了,我也不想同你再说,放我下去,我自己去长极州。”

何泗道:“不成,我得送你回群英山庄。”

沈佑瑜大声嚷道:“你说不成就不成?你不叫我走,我便不吃饭不喝水不动弹,时时都给你找麻烦,见了行人我就大喊说你是土匪强盗,我看你能走多远——”

沈佑瑜话还未说完,身后何泗已一掌劈在他后颈,沈佑瑜身子晃了一晃,眼前一黑,已向前歪倒,不省人事。

何泗叹一声,抓住沈佑瑜衣领将他扶正,自语道:“我早该如此,这下可清静啦。”

他一掌打昏沈佑瑜,倒也不急着行路,只在原地呆了会儿,面露犹豫之色,喃喃自语:“师父,到如今,我还是不知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四下无人,山野俱静,细碎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何泗面上,何泗仰首默然许久,轻叹一声,终究还是驱马慢行,向回程行去。

走了半日,沈佑瑜始终未醒,只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何泗心内好笑,暗道:也不知是这小子功夫实在太低,还是折腾几日太过困倦,不过轻轻一掌,竟叫他睡了这么半天。也罢,睡着反倒清静些,若是醒了,不定又要如何闹腾。”

他这般想着,心下也散漫起来,一面走一面发怔,到了有水之处便停下歇一歇,如此走走停停,所行之路也不甚多,横竖只要避开那伙来历不明的匪徒,何泗倒也不急着赶路。

及至又到一处开阔泉边,何泗令马儿暂歇,去泉边四望,寻到一处高坡,便腾身而起,站在上面看回程路径,找定方向便又下去牵马,哪知回到马儿身边,却见只有白马低头吃草,马背上的沈佑瑜已经不见了。

何泗这一惊非同小可,霎时便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又是先前那瞎眼老者的同伙追来,将沈佑瑜带走了?

他略定一定心神,仔细一瞧,马儿极为安然,方才何泗在山泉上时也未听到马儿有什么动静,此时看来周遭也无任何异样,却只有马儿前方有一浅浅足迹,除了这一足迹,便无其它,倒似乎是有人自马背悄然爬下,站在此处观察四周,然后轻步离开......

何泗一拍掌,已然明了是怎么回事,又气又笑,道:“好小子,我说怎么一掌下去却睡了这么久,原来早已醒了,却在我面前装呢!”

他已知是沈佑瑜自行离开,心下稍定,心道:他定然是又返回去,还去长极州了。我这便快马加鞭追赶,难道还赶不上他么?

心念一定,何泗便欲上马前行,哪知马儿不知怎地,却不动弹,只恢恢轻叫。何泗极为纳罕,又下马查看,才瞧见马儿右后腿系了一条细细绸布,另一头拴在后方小树上,因系的位置极低,何泗一见马背无人,吃了一惊无暇他看,才未注意到。

何泗摇头道:“尽弄些小孩子的把戏。”

他弯身将绸布解开,拿在手里,又翻身上马,马儿这才扬首踏步,往来时路回去。

第8章 起争执

何泗沿来路回去,走了许久却未见沈佑瑜踪影,不由心内越发不安,暗道:莫非我走错了路,他并未从这里过?

想一想,何泗又自摇头,自语道:“不会,他从未出远门,也不清楚此处有甚道路,山野间不辨方向,若非闷头到处跑的傻瓜蠢蛋,便该回到官道上去。”

他一面赶路,一面忧心忡忡,只盼快些找到沈佑瑜,可偏天不遂人愿,何泗直往回走到先前与连玉声分别的大道之上,仍未见到沈佑瑜身影。

“这可怪了,他还能跑哪里去?”

何泗停了片刻,眼见暮色将至,道上行人渐少,实在无法,只得缓步向西,沿路四望,横竖沈佑瑜是定要向西去的,向西兴许能再打听到他行踪。

行不多远,忽听前方道旁有人吵嚷之声,何泗只觉耳熟,细一听,可不就是沈佑瑜?

正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何泗听出沈佑瑜声音,登时大喜过望,忙策马过去,定睛一瞧,前方道旁沈佑瑜正拉着一年轻人的衣角大声道:“咱们既然一再碰上,便是莫大的缘分,连大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就带我一程,到前方再放下我便好,我绝不给你添麻烦。”

被沈佑瑜扯着衣角的那年轻人牵一匹矮马,着一袭青衫,俊朗容颜现下满是苦笑,却正是何泗先前碰上,那连着帮了何泗沈佑瑜两次的连玉声。

他远远瞧见何泗过来,忙对沈佑瑜道:“带你赶路的人来啦,你还抓住我不放做什么,咱们两个可不同路。”

沈佑瑜扭脸一见何泗,吓了一跳,反倒更抓紧了连玉声,绕到连玉声身后躲藏起来。

何泗下了马,先向连玉声问道:“没想到这么快便又遇见连兄弟,你不是往南回江州去了么,怎么还在此地?”

连玉声苦笑道:“咱们分开之后,我便去附近小村寻了些食水,又买了匹小马,本想赶路,但昨夜未睡好实在困倦,索性就在农家歇息,睡了半日才起来,本想今日连夜赶路,却不料我才走了没两步,沈家小兄弟就连滚带爬从道旁跑出来,拦住我非要我带他同行。我还正要问何兄哩,你们不是一早便走了?怎地现在还在此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