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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62)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伤天害理,佛亦有怒。神尼思及那些可怜女子,不禁怒火冲天厉声斥责,众人皆惊,刘子虚兄弟亦是惊惧,半晌,有一老者又重重以头叩地,抬脸哀声道:“我们也知菱儿犯了大错,可到底是我们亲手带大的孩子,平素都是只求她顺心顺意,从未半点苛责,如今又怎忍心……怎忍心……”

那老者停了片刻,忽地扬声道:“我知菱儿罪孽深重,养不教父之过,我今以命相抵,但求神尼饶了我那苦命女儿一命!”话音未落,那老者已倏然抬手,重重拍在自己天灵盖上,自尽身亡。

这老者突然自尽,在场众人均是措手不及,便连一指神尼也吃了一惊,一时怔住了。另一老者却似早已知兄弟会如此,并不去扶兄弟倒下尸身,只是放声大哭,又再向着神尼叩头,哭叫道:“神尼就饶了我女儿罢!她以后必将悔过,求神尼放过她一次!”

一指神尼连声念佛,面上亦露出不忍道:“你们何至于如此?她虽是你们女儿,可她自己所犯错事也不应由你们承担,你们这又是何苦?”

神尼语声悲切,那老者却只是听不进,一味求神尼饶了刘菱,一指神尼高声道:“阿弥陀佛,你问我饶恕又有何用?那些无辜枉死的女施主可会宽恕她?那些痛失亲人悲痛啼哭的人可会宽恕她?众人皆不宽恕,我又怎能代为施恩?”

那老者听了一指神尼所言,登时愣住,仰脸看着神尼,面色惊惶之极,喃喃道:“可,可我们是决不能看着菱儿去死的,菱儿她身世凄惨,可怜的很,我们得帮着她……”

那老者越说面上越是泪珠滚滚,一指神尼见他神色惶然,叹道:“你这是何苦啊。”

那老者却呆愣道:“若是能救菱儿,怎样都不苦。神尼,你若是觉得一条命不足以抵了菱儿罪过,我再给你一条命。”

那老者说得极快,才一说罢,那老者便立即重重向地上叩去,这回却是半晌都未起身,他叩下那处地上却渐渐渗出血来,他竟是暗下施力自己撞地而死了。

一指神尼悲声道:“阿弥陀佛!糊涂!糊涂!你们这是何苦啊!”

不过片刻间,何泗等人便已听了极为震惊之事,又眼见这两名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都自尽而死,几人不禁都是惊讶不已,一时说不出话来。

闵真真怔了片刻,忽地满面怒容道:“世间父母千万,又有多少能如这两位前辈一般,如此全心爱护女儿,那刘菱却不知珍惜,方才见父亲遇险竟逃之夭夭,更是为一己私欲竟连累两位父亲自尽,当真是该死!”

闵真真说罢,转脸见一指神尼与身后那两名女尼皆在对着刘家二老尸身闭目念佛,便扬眉向一指神尼问道:“神尼前辈,你莫不是就此便饶过那刘菱了罢!如此不知感恩之人,你饶过她,我也绝不会放过她!”

第44章 冥顽石

闵真真此语极不客气,一指神尼却纹丝不动,只低声念咒,直至念完几遍往生咒,才又睁开双目,道:“似如此恶贯满盈之人,必要除恶务尽。”

说罢,神尼缁衣轻摆,便已向刘菱逃走之处行去。

何泗等人急忙跟上,唯独闵真真又转身将刘家二老尸身并排安置,才扭身追上去。

何泗那一剑已刺伤了刘菱,刘菱急于逃走又未来得及隐藏行踪,一路之上不时可见滴落血迹,一行人跟着血迹直追至林间深处,一指神尼忽地止步,高声念了声佛。

何泗定睛一看,前方草木遮映之间,正是一处隐蔽山洞,想来便是先前刘家二老所说那个山洞了。

秋霜晚忽地翘鼻微动,凝眉道:“何大哥,这里的味道有些古怪。”

何泗经秋霜晚一提醒,也嗅了一嗅,只觉空中有股古怪恶心味道,登时皱起眉头。

沈佑瑜与连玉亭秋风迟也已都察觉出异样,只是疑惑不解,闵真真用力嗅了嗅,忽地面色大变,惊道:“这,这分明是焚尸味道,这恶心味道还如此重,得是焚化了多少尸体才能……”

闵真真此语一出,众人面色俱变,一指神尼垂目低念一声佛,才又扬首运气高声道:“刘施主,你不必躲藏了!”

一指神尼此语声如洪钟,震得此处天地之间皆嗡嗡作响,神尼虽是面向山洞处运功,何泗等人在她背后亦觉心内震颤,沈佑瑜只觉耳朵极痛,扭脸却见连玉亭唇色发白,忙伸出双手为连玉亭掩住双耳。

一指神尼对着山洞处连喝三声,三声才罢,洞内人影摇晃,不多会儿,一身黑衣的刘菱便从山洞内跌跌撞撞出来,她受一指神尼狮吼之功震颤,此时双耳双目与口鼻均流出血来,往常那般花容月貌,此时却看着甚是可怖,犹如厉鬼。

一指神尼念了声佛,道:“阿弥陀佛,刘施主,你总算肯出来了。”

刘菱七窍流血,却忽地张口惨笑道:“老尼姑,何必故作客气,既然你都已追到这里来了,想来就是来取我性命的,你要杀就杀,还要废话些什么!”

闵真真忽地上前一步脆声道:“刘菱,你怎么不问问你两位养父如何了?”

刘菱转眼看她,冷冷一笑,道:“何必再问?他们若是活着,自然会全力阻止你们,如今你们都已到了这里,想必他们已死了。”闵真真一怔,忽地怒道:“你明知他们爱护你至深,会舍命相护,方才你还抛下他们独自逃走!”

闵真真气怒不已,刘菱却不为所动,冷道:“那又如何?我的父亲自然是要维护我的,横竖我早晚都要下去同他们一起。”

一指神尼道:“刘施主,被你掳来的那些女子呢?”

刘菱转目看着一指神尼,双目又自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直至最后又细细看了秋霜晚几眼,忽地咯咯一笑,目中又流出细细一道黑血来。刘菱抬起双手抚摸自己面颊,竟似极为爱怜,低声道:“你问我那些女孩子在那里,就在这里啊,这如此花容月貌,你们难道看不到么?”

刘菱此言阴森诡异,连玉亭听得打了个哆嗦,躲在沈佑瑜身后,秋霜晚亦是面色凝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菱又用血目看了秋霜晚几眼,面露嫌恶之色,道:“我一见到你,便想起霍姝瑶那贱人,仗着自己貌美便瞧不起我,我若是武功再高些,早去逍遥峰上化了她融在我面上。”

秋霜晚一怔,道:“我从没有瞧不起你……”她一语未完,忽地也哆嗦了下,急道:“你说什么化了?融在面上,什么意思?”

刘菱却并不答她,又转目看向连玉亭,目中露出切齿恨意,恶狠狠道:“连玉亭!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与玉声哥哥早就结为夫妇,何等逍遥快活!你这贱人,偏偏要阻我好事!那天若不是当着众人面前,我早就一掌打死你!”

连玉亭吓得面色发白,听到此话仍旧忍不住道:“原先我只是说你狠毒霸道并非良配,今日看到你这种面目,更是不悔当初劝诫哥哥。你这等恶女子,哪里配得上我哥哥多看一眼?我哥哥自始至终也从未喜欢过你,你又做了这许多坏事,便是到了下面,也是与我哥哥不是一条道,你还是别再痴心妄想了!”

连玉亭声虽不大,却字字如刀般刺的刘菱只觉痛苦不堪,浑身颤抖,大叫一声,竟直向连玉亭扑来。沈佑瑜唬的慌忙挡住连玉亭身子,这时一指神尼已将佛珠抛出,高声道:“刘施主,还不放下屠刀!”

佛珠携雷霆之威,重重击在刘菱身上,刘菱“哇”地喷出一大口血,横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挣扎。神尼转手收了佛珠,垂目道:“刘施主,你罪孽深重,还不悔改!”

刘菱伏在地上,抬首看着神尼,忽地咯咯笑道:“悔改?我有何事要悔改?我自生来便一无所有,自幼便知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取。样貌丑陋遭人鄙夷,那我就设法让自己变得美些;见了倾心之人,就去上门提亲;喜欢珠宝美玉,任它是谁家的都去拿来;谁若得罪我,我就叫他好好吃顿苦头。凡是我想要的都要设法到手,有何需要悔改?容貌,财宝,武功,还是心仪之人?这些我都不会后悔,又何谈悔改?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提亲之时,该早些成婚不该拖延,竟叫连玉亭那贱人哄得玉声哥哥逃婚数年不归!除了这事外,我还有哪个要后悔的?是要我后悔十年前没划了霍姝瑶的脸,还是后悔那时怯懦没敢同王乘风告状,或是后悔这些年没有杀了连家这姐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