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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雪中来(26)

作者: 过期白开水 阅读记录

她自案边取过了一些宣纸,提了笔,缓缓写过了信,仔细的装在了信封之内,想了想,又拆开来,在背面寥寥画了一枝迎春花,一并放进了信封。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天将明时沈羡便起身往了重芳宫,玉拂接了信,言道沈女官放心,必能交到殿下手中。

“多谢你。”沈羡心里宽松了许多,复又笑道,“玉拂姑娘新岁一切顺遂。”

“谢过沈女官。”玉拂微微笑道。

沈羡放下了心事,便欲往承明殿当值,还未曾行出一些距离,便被一位碧裙的宫女拦下,来人自称是盛华长公主的婢女绿川。

“沈女官,长公主相邀一叙。”

沈羡应了,绿川便将她一路引往了重芳宫的主殿。

撷英殿。

字迹潇洒,与承明殿小园木牌之上如出一辙,是先帝亲笔。

绿川立于殿外,并不再前,沈羡便独自一人缓缓踏过了大门,门将阖上时,她忽然转头问道,“绿川姐姐是否姓阮?”

绿川愣了愣,恭顺地回道,“正是。”

北境灵川,阮红灵。原来是长公主留给赵绪的亲信,难怪他诸多纵容。

“见过长公主。”

沈羡行过了礼,未听得应声,便抬了头,见盛华倚靠在屏风后,怀里似是抱着一架琴,正缓缓擦拭过琴弦。

她语调平和,问道,“是沈羡?”

“臣在。”

盛华温和笑了笑,“到本宫的身边来。”

沈羡便穿过了那道水墨屏风,一路行至盛华的身前,微微笑道,“长公主安。”

盛华将怀中的琴平放在了一旁,沈羡才发现那是一把凤尾琵琶,琴身已有些旧了,似是有些年头。

“你可会弹?”

“曾习一二。”

盛华便笑了笑,抱起琵琶递与沈羡道,“便坐这儿弹罢。”

沈羡将琵琶抱在怀中,以指按品,起手轻弹,便有温柔的慢声缓调倾泄而出,是那一日绿澜院中听到的那支南曲。

她生得眉眼柔和,素衣寡淡,静静坐于水墨屏风一侧,便如同入了画中。

盛华倚案而听,神情间渐渐带起了一些怀念,她低声喃喃道,“久不闻南曲。”

待一曲毕,盛华自沈羡怀中接过琵琶,不由笑道,“听闻沈大人喜爱七弦,沈女官竟习了四弦。”

沈羡便回道,“臣的母亲是江南人氏,曾见她弹过一些。”

“江南。”盛华低声重复了一遍,笑道,“江南好。”

沈羡温和应了声是。

“这把琵琶从前是阿绪母后的心上之物。”

沈羡微怔,“赵绪。”

盛华似乎并不在意沈羡称呼了赵绪的名讳,只是淡笑道,“阿绪的母后秉性温柔不争,长居深宫不出,有时候本宫都疑心,澜婧皇后爱这把琵琶,比父皇更多。”

沈羡低声道,“大盛史记中写道,宣王年少时便长驻灵川,澜婧皇后一人独居宫中,想来很孤清。”

“父皇好战,阿绪性子要强,父皇喜欢什么,他便去做什么,崇武十八年,阿绪十一岁,与本宫一起,击退了北戎七百里,父皇很高兴,夸赞了他一句,阿绪为此高兴了很久。”

“长公主亦是英勇。”

盛华笑了笑,“从前与阿绪和父皇在北境的年岁,如今想来,竟是本宫最好的时候了。”

沈羡抬眼瞧着盛华,见她容颜极盛,不需粉饰便已如天人,“长公主风华卓绝,岁月不敢欺。”

“难怪阿绪喜欢你。”盛华笑道。

沈羡垂眼未应,盛华亦不再提,道天色不早了,承明殿该来寻人了。

沈羡行了礼,便打算告退,将要走出撷英殿大门,便听得盛华的声音缓缓响起,“沈女官。”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便见屏风之后的人影愈发沉静,“沈女官如今在承明殿当值,可曾见过传国玉玺。”

沈羡一愣,复而走出大殿,一言未发。

有扫弦之声自身后响起,不觉间已铮铮然,与沈羡弹拨的婉约不同,拂扫间尽是杀伐之音。

沈羡不由想起,从前听得一个说法,琵琶乃军乐。

她想盛华长公主困居深宫三载,同澜婧皇后一般,掩藏了多少的凄清与孤寂。

清晨微弱的日光落于她的鬓边,那里簪着一支镂花碧玉簪,与盛华长公主腕间的镂花雕空碧玉镯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20章啦,开心,虽然过期君今天和朋友聊天,被吐槽是一个“独爱冷频选手”,说这年头谁还写纯古言权谋,哈哈哈头铁的过期君。

虽然被数据教做人了,但是写自己喜欢的故事还是很开心啊,因为有小天使每天给我留言,觉得贼开心,冷门也就冷门了。

希望过期君做一个开心的冷频选手,也喜欢有缘看文的小天使,能够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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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宋唯

“昨日王府宴饮,可高兴?”

赵缨勤勉,很早便起身,已然阅卷了有一会,见沈羡回来,便出声询问。

沈羡心里还想着重芳宫的那句话,手里捧着茶片刻,也不曾应声。

大盛元帝曾得天外陨石,其质如玉,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元帝承天意,顺时势而开辟大盛朝,其石便成为了大盛传国玉玺,乃天子象征。

自承明殿起拟文书以来,传国玉玺一直摆放在赵缨的案头,从未揭开过盒盖,即便是通传文书,新帝常用的,是另一枚天子玉印。

沈羡略略蹙眉,长公主既出此言,莫非当初卫衡携带出逃的,不仅仅是先帝遗诏,还有传国玉玺?

卫衡既然身死灵川,赵绪多年谋求谢真手中兵权而未动,可见卫衡死时,先帝遗诏并不在他手中。

裴太后以贪墨案诛杀沈氏,想来是意图将先帝遗诏与沈氏一道直接抹杀。

当初卫衡出逃时,必然已将手中遗诏藏于妥帖之处,父亲带回来的那枚玉坠,莫非是信物?

沈羡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杯盏,神色虽然平淡,心底却掀起了许多波澜。

赵缨伸出手,将茶盏自她的手中取过,又将她的手指展开来,握在手中淡淡说道,“孤在问你话。”

沈羡回过神来,将手指自赵缨手中抽出,跪地垂目道,“臣失礼。”

赵缨重新将她的手指展开来,“不疼么。”

杯沿烫手,她竟毫无知觉,沈羡瞧见自己已然发红的手指,方才觉出痛来。

“孟砚,去取些药来。”

“是。”

“沈女官何事入神。”

沈羡抽回了手,思索间低声回道,“昨夜听闻裴五公子先天命数一事,有些感概,是臣无状,陛下恕罪。”

赵缨神色未变,淡淡道,“裴贞。”

“是。”

赵缨打量过沈羡的面庞,缓缓道,“裴贞如今的命数,已是天意垂怜。”

“何为天意?”

赵缨抬手抚过案边的玺盒,淡淡道,“沈女官以为,何为天意。”

是天子之意!

沈羡忽然遍体生寒,她伏地拜道,“是臣放肆。”

“起来罢。”赵缨神色浅淡,“孤乏了。”

沈羡低着头,“臣告退。”

孟砚适才取了烫伤药膏入殿,便见沈羡匆匆退下,新帝独自一人坐于案前,神色晦明。

他想了想,将药膏重新置于袖中,默然退立于一旁。

沈羡没有回小南阁,而是去了崇文馆,她翻阅了先帝时期的所有记载,忽见其中有一条写道

崇武十年秋,帝衍御驾至南方战场,慰镇南王裴怀远辛劳,副将周肃及其夫人安氏同宴。帝好饮酒,安氏海量,帝赞夫人安氏磊落,有先皇后大秦氏之风。

她往后翻到,崇武十一年秋,夫人安氏病故,副将周肃哀而俱亡,贵妃裴氏有感于周氏夫妇战功磊落,为其合葬,以安氏迹,筑巾帼碑,列奇女子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