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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22)【CP完结】

作者: 苏是 阅读记录

县太爷觉着自己是个金贵的主,轻易是不会踏入一些污秽的地方的,他难得的进了公堂,坐上了太师椅。

“罗轩斋的事情你晓得了?”

“这事儿太大,昨儿个夜里就知道了。”

县太爷叹了口气,“罗轩斋的背后我惹不起,你也得罪不起。前日拿下的那个人,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去吧。”

师爷心里一愣,他自然知道这个“去”是何意。

虽然他替县太爷做过许多拉皮条的生意,干过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但这还是第一次,县太爷让他草菅人命。

“大人,这事情原委尚未查明......”

“查明什么!”县太爷“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响声在偌大的公堂里回响着。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师爷,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疲态。“有的事不要问,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头的那位大人想让他死,我又有什么办法!”

师爷沉默了片刻,轻笑了一声。

“大人,这战局还未开幕,大人就已经忙着站队了吗?”

闻言,县太爷那肥硕的身子一抖,惊恐的看着师爷。

“话怎能乱说!”

“我说错什么了?皇帝迟早要拔除异己,他们苟延残喘一时罢了。皇帝还没有将手伸过来,大人就迫不及待的向他们示好了?大人这心里,可有过大陈?可懂为人臣子该做些什么?”

“放肆!”县太爷怒道,“我还不用你来教我!为人臣子有什么用!我一家老小的命不还得靠我来护着吗!我忠心了,他看到了吗!你以为我想掺和进去吗!我娘的命,我妻儿的命,我的命难道都在我的手里吗!为人臣子,他护住我们这些臣子了吗!”

师爷凝望着县太爷,共事多年,两人竟是这样的陌生。

县太爷抿了抿唇,他一向胆小怕事,从不敢多涉足什么纠葛,可这一次,别人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得不上。

沉默了许久,师爷才开口:“人,我不会杀。他是跟着皇上的御史薛延薛大人一起来的,是御前的人。”师爷凝望着县太爷,眼里满是悲哀,“大人,我能告诉你的只要这么多了。你要保住你的身家性命,我也要保住我的项上人头。”

“你!你!”县太爷噤声,大气不敢出一声。

师爷来衙门才一年多,平日里为人处世十分的得体,初来衙门的时候,也只说自己是个落榜了的学子,讨口饭吃,正好县太爷瞧他长相正直,才学不凡,便留了下来,谁知竟是留了个大的!

县太爷惊惶的撑起自己肥硕的身子,“辞官!辞官!我要辞官!”跌跌撞撞的往后院跑去。

师爷叹了口气,招来手下,“去客栈通知薛公子,他夫人要他来接。”

跑腿:“......”

薛延得了消息,赶忙将牢里的钟泊雅给接了出来。

钟泊雅这几日在牢中虽有影六的接济,但过的仍不好。嘴唇干裂,人瘦了一圈,眼眶凹陷,眼下乌青。身上还泛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回到客栈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薛延怕他不吃东西就泡澡会晕了过去,趁着烧水的功夫给他下了碗疙瘩面。

钟泊雅一边泡着澡,一边拿着勺子吃东西,薛延任劳任怨的拿着毛巾给他搓澡。

“方才云四跟我说,县太爷被吓得辞官要跑路了。”

钟泊雅顿了一下进食的动作,疑惑的看了眼薛延,这小县官辞不辞职和他有什关系?他一个天下的皇帝,这个县的县官今日挂了,那个县的县官明日跑了,他还管不管其他的事了?

“听说是被师爷给吓跑的。”

哦。

钟泊雅继续吃东西,没回他。

“师爷是你的人为什么不跟我说?”薛延质问他,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对,这么跟皇上说话,明日岂不是又要被罚跪?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他又不听你的。”

“至少让他关照你一下啊!你看看你这还有人样吗?”

钟泊雅瞪了他一样,“你说谁没人样呢?”

薛延甩了毛巾,沾了水的毛巾往桶上一扔立马溅起了不少水花,钟泊雅赶忙闭了眼以防水珠溅入眼睛里。

睁眼便看见薛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森冷。

薛延冷笑,“当了皇帝连脾气都渐长了不少啊!这些天里我伺候着你,你还使唤习惯了?反正走到哪都有你的人,你让你的手下来伺候你这个当、今、圣、上、吧!”薛延胸腔大起大伏,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衡臣!”钟泊雅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你可别将朕对你的容忍当做可以放肆的资本!”

“那你赐我一个大不敬之罪,一刀铡了啊!”

钟泊雅怒视着他,“滚!”他指着门,带起的水珠溅了一地,“用不着你伺候!”

“臣领旨!”薛延阴阳怪气的领了旨,怒气冲冲的出了门,连带上门的动静都让墙震了一震。

钟泊雅余怒之余,手上的这碗疙瘩面就越发的显得多余,直接成了钟泊雅的余怒,被摔了个四分五裂,未吃完的疙瘩面滚了一地,沾上了地上的粉尘,变得让人食欲全无。

“真当朕不敢杀了你吗!”钟泊雅气恼的拍着水,像个孩子似的将水拍的到处都是,撒完气才冷静下来,自己还真是舍不得杀他。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都不知道心疼他一下,让他吃饱喝足睡一觉再跟他吵架,现在架吵完了,东西也给摔了,气的他头脑清明,一点也不想睡了。

真烦!

第29章

钟泊雅气的坐在浴桶里坐了不知道多久,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是登基之后才养成的。他怕自己太容易被人看清,所以有时候生气会忍着,可分明没什么好气的时候却大发雷霆,让手底下的人战战兢兢,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

也许是伪装的太久了,所以他早已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渐渐地,他的脾性真的变成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他懂薛延只是心里担心他,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可是听到耳朵里,他的脑子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僭越了,他不许任何人多问多打听他的事,这会让他觉得,这个人是想要害他,所以才会想了解他,以便于掌控他。

这样的想法是从自己被自己的父皇亲手推进那场储位之争开始的。

他学习武义和兵法只是想有一天能去塞外找薛延,和他一起上阵杀敌,守卫大陈的疆土。

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让老皇帝看中了,想将他当做储君来栽培。

老皇帝曾开口问过他,有无夺嫡的想法,那个时候的钟泊雅真的是很天真,天真的告诉老皇帝他所有的安排。

自那之后,他总会被委派一些重任。

几个皇子争破了脑袋也抢不到的活,轻而易举的落到了他的头上,也让他扎扎实实的落入了几个皇子的眼中。

他们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一直不受宠的皇子长大了,大到可以和其他几位一起争储君的位置了。

那些狡猾的大臣们像是赌徒一样,押宝似的偷偷找上他,明明他们在朝堂上已经位列鲜明,却背地里还要掺和他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让他感到绝望的那晚是自己被几十个刺客围困的时候。他从皇宫中出来,临走前他的父皇让他小心夜路,转头就对上了几十个刺客,显然他的父皇是知道些东西的,却没有告诉他。在他父皇的眼中,一个强大的储君远比一个儿子重要的多。所以方让他们斗的你死我活,压上一切身家。

而真正让他动了夺嫡之心的事情,是那位已故的,死在他手里都不瞑目的皇子亲手促成的。

他可以容忍自己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以容忍这些原本就不亲切的兄弟们的加害,但绝不容忍有人对薛延下毒手。

薛延在外打仗那样的辛苦,写给他的书信中虽不言苦字,但字里行间,钟泊雅总是能读出苦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