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收到的红包都给了妈妈。因为妈妈说,爸爸又买了一大块地,欠了银行很多很多钱,让他往后去学习班要认真听讲,一堂课很贵的。和妹妹吃饭也要注意了,不要浪费粮食,家没钱了。
他想着他多接些结婚的活,快让妈妈拿去帮爸爸还饥荒吧,真是愁死了。
要说,这一年小鸥的时间表排的挺紧挺忙啊,应该感到很充实的呀,可小鸥想说:你们不懂,再忙,心里也感觉空了一块地方。
就像,此时。
小鸥正在院子里忙,可忙了,一台推土机,一台挖掘机,得把这面的沙子挪到那面去,这面的黑土倒动到那面去。
他在忙着上班班,谁找他也不行。上班呢,那怎么能随便停下手。
他正在代入自己毕业于蓝翔技校,是一名大师傅。
大门响,爸爸回来了,小鸥迟疑了下,心里很纠结上班脱岗好吗?做人要讲原则和责任的,可……
不管啦不管啦,小鸥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爸爸,爸爸!”
任子滔看了眼儿子灰淘淘的小脸,快要埋汰死了:“你这脸,是听说我快回来了,刚刚在生火做饭啊?”
“不是,爸爸,我?”
任子滔打岔,冲屋里喊:“来个阿姨,给他洗洗,洗洗还能要。”说完就往屋里走。
屋里江小白比哥哥早说话,又娇气又伶俐,并且人家可会长了。人家不像奶奶也不像姥姥,人家是一出生就随父母优点,甚至五官更像任子滔,听到爸爸的声音蹦着小身子喊:“八八八八八八。”
任子滔一听,脚下的步子更大了,浑身上下透露着迫不及待。
小鸥目送爸爸进屋,低下头跟着阿姨去洗脸洗手,才洗完大门又响了,他扭头看了眼立即脸上带笑,腾腾腾跑了过去:“奶奶,奶奶,你什么时候来的?”
“嗳呦我大孙子,真孝顺,奶才到。听说妹妹总打你?”
小鸥点头,他凑过去想哄妹妹玩,妹妹就挠他踢他打他。
不过,小鸥又摇头,对林雅萍解释道:“妈妈说她还小,不懂事。这几天大了点,妹妹已经有三天没打我了。”
林雅萍笑得不行,更着急看小粉团。那小丫头从她妈怀她就娇滴滴的不行,现在又是最好玩的时候:“你等着,奶进屋先看妹妹,一会儿奶洗把脸就给你做糕糕吃。”
林雅萍说完拎着包也加快脚步进屋。
小鸥听着客厅里传出爸爸妈妈奶奶的笑声,突然就不想继续上班了,活没干完也不干了,还干啥啊?没意思透了。突然就想出去走一走,看看这个大世界。
阿姨问他干嘛去,他说去找小花玩。
到了小区的花园,小鸥提起一口气向一名头上扎蝴蝶的小女孩跑去:“小花,小花。”
小花将含了半天的棒棒糖递给小鸥:“你吃吗?”
小鸥摇头:“我四十斤了,我妈说不能再吃这些了。”
“那你吃什么呀?”
小鸥心里其实是有负担的,还是有一点点惦记没干完的活,闻言眼睛一亮:“小花,我奶奶来了,等会儿给我做糕糕,可好吃了,你去我家玩啊?我干活,你吃糕。”
“我不喜欢吃糕,不过我可以和你去。”
路上,小花告诉小鸥,她之所以喜欢去小鸥家,是因为小鸥的家里有一位帅叔叔,可帅可帅她可喜欢呢,还叽叽喳喳问小鸥:“你爸爸今天是不是穿一件蓝色的衣服?”
小鸥当即顿住脚,头上闪现一块阴云。
小花惊讶道:“走哇,你怎么不走啦?”
“以后你别来我家玩!”小鸥喊完这句就跑了。
等小鸥跑回家的时候,头上已经不止闪现一块阴云了,是一大片罩在他的脑袋上,心里也在咔嚓咔嚓地响起电闪雷鸣声。
最喜欢的女孩小花,竟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一起玩,是稀罕他爸爸。
他爸爸最稀罕的也不是他,是妹妹江小白。
妈妈每天都得陪妹妹,总是和他说,他大。
奶奶以前最疼他,现在也偏心眼了。
小鸥越想越伤心,坐在土堆上,嘴瘪了起来。
阿姨进来告诉大家,小鸥哭了,还是默默地哭。
江男一听急了,她儿子已经很久不哭了,而且不爱哭。
任子滔把怀里的江小白递给林雅萍抱着,又拦住要去找儿子的媳妇:“你给咱闺女泡奶粉,该干嘛干嘛,我去看看。”
任子滔蹲在儿子面前,刚用英语问你怎么了?
小鸥就不再默默掉泪,而是一脚接一脚地踢任子滔,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哭喊着:“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番外七 我也想当新娘子
挨儿子打,任子滔也不敢刺激他儿子,脾气倔着呢,属于顺毛摩挲的那种类型,这是个小祖宗。
任子滔装作受伤:“你不爱我了吗?儿子,你真的不爱爸爸了吗?”
“我?”小鸥咧着嘴哭,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无助地搅动手指哭了几十秒,忽然张开双臂扑进任子滔怀里:“没有!”
任子滔抱住小鸥哄,轻抚后背:“那你现在可以告诉爸爸,你怎么了嘛。”
“你们都陪妹妹。”
“妹妹小啊。”
“可我也不大啊。”
任子滔好笑地点头。心想:得,这又不是嚷嚷自己都四十斤了,三岁半了是小男子汉啦,让妈妈必须得听他的留长头发,穿什么什么样的裙子的时候了。
小鸥八爪鱼一样扒在任子滔身上继续控诉:“你们不喜欢我了,都喜欢妹妹。”
“胡说。难道你忘了?你像妹妹这般大的时候,我们也是天天这样陪你。爸爸妈妈背着抱着你去上班,没办法的。妹妹要喝奶,妹妹得总去打针,多可怜。妹妹说话走路还不利索,她那么小,只能这样,得靠爸爸妈妈牵着手。”
“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哥哥,小鸥是男子汉。”
“又是这话,我不要当哥哥,也不要当男子汉,我真是受够你们了啊。”
任子滔强忍住笑,使出杀手锏,打岔,把住儿子的小脑袋认真道:“听我说,爸爸喜欢小鸥,妈妈更喜欢小鸥。”
三岁半的娃哽咽着顿住,被眼泪洗过的清亮眸子紧紧地盯住爸爸的眼睛,敏锐地寻找说那那话是真是假。发现好像是真的,爸爸突然对他表白,又怪不好意思的。
用爸爸的肩膀蹭哭出来的鼻涕。一边蹭一边含糊道:
“可我觉得,你们就是没有陪我,都不陪我玩。我想要做的,你们都没有认真听过。”
任子滔心累,不好糊弄了,好奇道:“那你想要做什么啊?”
“我?”
“对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给小鸥逼问的,一着急冒出东北口音了:“你冷不丁的问,我这该从哪嘎达说起啊,哭懵了都。”
“那就说说,你现在最想最想的吧,爸爸先听听。”
“我想让你陪我去坐大车。”
“什么大车,地铁啊?”任子滔一愣,赶紧唬弄道:“儿子,咱家这不通地铁,咱这地方是郊区。你这个时间出去,晚上回来就没车了。天黑了,咱怎么回来,对不?”
“不对,走回来。”
“你不可能走回来的。”
“我能,妈妈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
任子滔知道他儿子轴劲上来了,这点特随江男:“可我们还没吃饭。”
任小鸥立即扭头,正好看到不放心他的林雅萍,招手安排道:“奶奶,给我带糕糕,给爸爸的也带上,把我包包拿出来。奶奶快点啊,妈妈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