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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本演绎(143)

作者: 燕不学 阅读记录

侦探这时一推桌沿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出了门,听见内部争吵愈演愈烈,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攀上眼尾。

失物者联盟成员旗下各产业的安保,十之七八承包给常颖和赵立斌合管的“立安”。

丢东西的地方都能找到立安安保的影子,是不是巧合?

贵重物品丢失,除窃贼,监管不力同担责任。

但却没人真正怪罪过常颖夫妇。

苏、侯、谭与常颖的父亲交情匪浅,因此较为宽待两位后辈,万鸿洲和赵立斌是熟识,信任他们。

一层层密致的情面利益凝聚成的、封藏汹涌暗流的薄冰,终于被混不吝的新成员破开了。

“博士”本人或与“博士”有关的人就在这些人之间——早在失物者联盟成立之初,她就隐隐感觉到其中微妙的异样。

随着一次次交流和聚会,证据越来越多。

星琪曾在一次调查中被偷过东西。

彼时她的记忆尚未恢复,但多年来形成的条件反射还在,偷她的东西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能排除心软的兔子大发善心做慈善,但如果小偷是“组织”派来的呢?

“组织”一直在暗中监视星琪。

羡鱼村,星琪说“博士”不爱凑热闹,所以不会派人。

但两天后她去而复返,亲自取走了博山炉和玉佩。

“博士”网罗藏品,继星琪后有新的盗窃工具,倘若他洞悉立安的缺陷,是他/她看穿了陷阱,又或是知道另一尊博山炉(无论真品/仿品)在谁手里,所以按兵不动?

那么——

“博士”/与“博士”有关的人会是谁呢?

侦探望了眼没入林木的餐厅,往龙神洞方向去。

*

“小夏怎么还不回来?”万鸿洲看腕表,“过半个小时了。”

“操!”陈溪火大了,“她该不会自己下去了吧。”

她一提这茬,众人才意识到重点偏了。

赵立斌问杨小米:“你告诉我们下面什么情况。还有,你刚上来给小夏看了什么东西?”

杨小米懒得理他,用手背碰碰苏姐,偏头向厨房。

她用食盐在不锈钢台面上画出龙神洞的形状。

龙神洞更接近竖井,深度比一般竖井深,倒贴合当地传说——龙神休眠苏醒一飞冲天,便在地上留下合乎形体的印记。

上半段狭窄笔直,约到三分之二陡然扩大,呈倒置的漏斗状。

“下面是水。”杨小米指着漏斗底部的右下角,“这里,有甬道。”

甬道低且狭窄,即使她的身形,进去也费了不少力气,这导致她手肘和膝盖多处磨损。

“甬道尽头是这东西,味道不对,我没打开。”

杨小米掏出那截黑乎乎的布条。

不同于建筑用的防水材料,杨小米带上来的布条明显浸过油料。

苏姐裁下一半,喊陈溪带打火机进来。豆大的火苗离毡布尚有两公分,布条“腾”地蹿起火光,久久不息。

这就是星琪留下的。

——我在里面放了点东西,无论谁去拿都是有去无回。

*

耳机信号突然中断,地下河流奔腾呼啸顷刻入耳,丝丝冷气渗入皮肤。

腕表显示与地面垂直距离为47.58米。

——我觉得有去无回,侦探的话,一定有办法破解。

——老欠着人家东西不好……

双脚再度踏上实地,夏珘查看了失去信号前收到的信息。

陈溪:算辽,看在你的面子上,等小兔崽子回来,我买条24k纯金镶钻狗链送你。

-你下单吧。

点击发送。

发送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1/3

第106章 满载(4)

驶过桥梁, 车身颠簸了几下, 星琪醒了。

副驾窗开了三分之一, 任怀成拿着折扇往头部颈部送风,尘土和水气以及体味混合起来, 冲击力较大的是充满鼻腔的汗臭。

星琪揉揉鼻子,调整坐姿, 看向窗外。

桥那头有几幢三层四层半新不旧的自建楼, 白色涂料没有完全覆盖灰水泥墙,地面一人高的地方喷刷各色各样的潦草汉字和数字。

四五幢门扉紧闭的房屋过去,才看到一户人家开着门, 卷帘门下放着两把有靠背的矮椅,三只母鸡在门口水泥地上悠闲啄玉米粒。

星琪不确定那年春节前后的求生之路有没有经过刚刚的那座桥。

但看远山的轮廓线,她肯定她就是从这地方回的海城。

就算当时的场景模糊不清, 重回旧地,潜意识自发地直观地发挥作用。

正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午后, 路旁树叶蔫蔫儿打着卷, 寒意却不屈不挠钻入她心肺。

她回到了逃生之路的起点。

当她从冰冷湖水爬上岸,即便满身是血,依然有朴实的村民拦下她, 问她出了什么事, 带她去村卫生所,又从家里拿来干净衣服给她换。大夫的妈妈特地起床给她煮了十个鸡蛋,因为一滴血得用三个鸡蛋才能补回来。

老太太张罗给她煮红糖水补血,她却出于不知名的恐惧再度遁入夜幕。

她在黑夜奔走, 想过等她逃离那一切,她一定找机会报答送她去卫生所的阿姨,医生和老太太。

那夜黑得不太纯粹,她记得红色铺天盖地,鞭炮声一阵一阵,经过村舍,一尊尊舞刀弄枪的门神怒视着她。

她辗转回到海城,找到落脚点,补办身份证件。

等到开学,她完全忘记了以前,忘记了那夜的兵荒马乱,和万千同龄人一样,过着平静而又茫然的大学生活。毕业后,她成为庸庸碌碌的蚁族——窝在群租房小小的单间,只做短工,过着有没有明天都无所谓的生活。

直到去年,她在邮箱翻到一封招聘邮件,她向侦探的一周工作室投递简历。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成为侦探的助手及……搭档。

有些事情经不起深思。

她贪图安逸,于是让大脑继续封锁记忆。她告诉侦探,不好的东西她不要想起来。她真的不想记起往昔,所以,她没有及时想起公社,以及公社的可怕能量。

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她总是很轻易混入目标周围——“博士”指定的目标家总是有清洁工、家教老师甚至家庭护理的空缺。

每次,她都能提前拿到保险箱位置,门禁密码,房屋结构图,户主行程表。

公社有张细细编织的网,针对每个目标量身定制一套乃至多套方案——无论那些人家在寻常人看来多么可望而不可即。

公社对目标尚且了若指掌,她这样的虾米怎么可能轻易逃走?

哪怕所谓的“轻易”轻易是寒冷冬夜的破釜沉舟,是最终导向鱼死网破的绝望。

身负重伤的年轻人在这座游离于现代社会的小城很显眼,“博士”想要抓回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她不仅逃走了,甚至迷迷糊糊回到海城,过起普通生活,她补办的银行卡里还有一笔不多不少够她紧衣缩食生活两年的费用。

公社是化整为零的怪物,散布人类社会藏污纳垢的罅隙,于暗处窥伺。

要找她易如反掌。

为什么她能一直得过且过?

她恐怕并不是被抛弃的棋子,公社把她放置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等待必要时机,再用她达成某种目的。

无论她愿不愿意。

那么,公社的目的是什么?

*

车身微微一震,慢行了几米,缓缓停下。任怀成从外面打开后车门,让刘卓下车。少年站在车外,视线在背包上游离。

半分钟后,星琪把包递给刘卓,慢吞吞地下了车。

任怀成主动道:“老人家不喜欢机动车,我们得走一段。”

星琪没问他老人家是谁。她乐观地想也许要见的人是“处长”的客户,而不是公社的主要人物。

各区域的“处长”和公社属于合作关系,并不是上下级。

直白地说,销赃的“处长”有自己的渠道,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可以拜托给他们,至于能不能完成,就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