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在喜堂之上(14)+番外

作者: 或许有一天 阅读记录

“以寒,我……”

“谁打的?”

“……”

徐以寒打量邓远,在这个气温不到十度的深夜里,他只穿了件灰色一字领线衣,看得出这衣服已经穿了很久,领口松松垮垮的。他下身穿的仍是那条白色运动裤,没穿袜子,露出一双白皙得不像外卖员的脚,而他那双白色帆布鞋规规矩矩摆在沙发下面,可惜,已经变得黑乎乎的。

“你发烧了?”徐以寒摸摸邓远的额头,似乎有些烫。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邓远小声说,“就是有点感冒。”

徐以寒的手却没有收回,他的指尖从邓远的额头慢慢向下滑动,经过眉心,越过鼻梁,在距离那块白纱布一厘米的位置停下。

“怎么弄的?”他轻声问。

“……跟人打架,被他戒指上的花纹划了一下。”

“跟谁打架?”

“以寒,”邓远难堪地闭上眼,“别问了行吗。”

徐以寒不应,他的指尖继续向下,来到邓远紫了的下巴。不是指尖摁在上面,而是——如果一定需要一个动词,那应该是浮在上面。他的指尖像一朵柔软的云,浮在邓远受伤的下巴上。

诊所大夫在隔壁房间看电视,不知是什么电视剧,男男女女吵成一团。

徐以寒忽然凑近邓远,近得嘴唇快要碰到他鼻尖,问:“你想变性,是不是?”

邓远哆嗦了一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回答我,是不是?”徐以寒忽然有些烦躁,“我大半夜跑这么远过来,不是听你讲反问句的。”

“……是。”

“你有没有男朋友?”

“……有。”

“男朋友打的?”

“嗯。”

“为什么打你?”

“……”

“你可以告诉我的,姐姐,”徐以寒认真凝视邓远的眼睛,“你记不记得我11岁的时候,刚和我妈回邓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鸡,我怕鸡,你就一直护着我,帮我把鸡赶开。那时候你简直是……我的神。”

邓远小声说:“我记得。”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明白吗?”

“……”邓远沉默,好一会儿,他说,“因为我在用药。”

“什么药?”

“增加身体里雌激素的药,可以……”邓远的声音越来越轻,“让胸变大,让我看上去更像女人。他不让我吃药,他说那太恶心了。”

徐以寒笑了一下,摇头道:“不恶心。”

“他们都说我恶心,我爸妈,我同事,还有他……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这种人确实是,挺变态的。”

“你和你男朋友同居?”

“嗯。”

徐以寒俯身,在邓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别回去了,跟我回我家住。”

凌晨一点过,徐以寒和邓远走出诊所。他们两个站在马路边上等网约车,邓远身上穿着徐以寒的风衣。很快网约车到了,这个时间已经不堵车,没过多久,徐以寒的高级公寓出现在眼前。邓远跟在徐以寒身后乘电梯,进门,像一只乖巧的流浪狗。

徐以寒找出一身干净衣服递给邓远:“你自己能洗澡吗?”

邓远点头:“可以的,胳膊上那点伤不碍事。”

“好,那你先洗。”

邓远去洗澡了,徐以寒又站在落地窗前,灯火还是那样的灯火,车流还是那样的车流。他去了太多城市,所以上海在他眼里也就没什么特殊,既不是张爱玲写的风情摇曳,也不是王安忆写的弄堂和少女。

但此时此刻浴室里传出的哗哗水声总算令这个城市有了些许不同,在这个城市里他遇到了邓远——他的亲人——更准确地说,他的姐姐。他不知道在诊所里他为什么会吻邓远,是被消毒水味熏晕了吗?是太过可怜他想给他点安慰吗?也许还是可怜他吧。像《在酒楼上》里吕纬甫为给顺姑买一朵绢花辗转多地,人总是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柔情。

客厅忽然响起一阵陌生的歌声,徐以寒走过去,发现是邓远的手机上有来电。

来电人:老公

徐以寒盯着“老公”两个字,十几秒之后,他干脆地挂掉了这个电话。他忽然有些好奇,邓远给他的备注是什么?于是他拨了邓远的号码,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以寒。以寒。徐以寒对这个备注很满意,不是表弟,不是徐总,是以寒。以寒只是一个名字,无法表示他们的关系,正如无论兄弟还是姐弟,都不足以涵盖他们的关系。徐以寒把邓远的手机关机。

又过一会儿,邓远穿着睡衣走出来。徐以寒扫视他平坦的身体:“你不是在丰胸吗?”

邓远磕绊道:“我……我,缠了,绷带。”

“摘掉吧,没事的。”

邓远转身回到浴室,很快又出来,这一次,在徐以寒穿过的浅蓝色T恤的胸口部位,有两团小小的隆起。雾气从浴室里涌出来,弥漫在邓远身边,他的脸线条柔和,嘴唇的形状也是圆圆的,像在索吻。徐以寒的心重重一跳,猛地站起来。

在邓远慌乱的目光中他大步向前一把搂住邓远。很细的腰,很软的胸脯,很温暖的皮肤,湿漉漉的发丝,都在他怀里。

“以寒?你——”

“你别怕,姐姐,”徐以寒深深换了一口气,然后拍拍邓远的肩膀,“书房有紫药水,你去擦一点吧。”

他松开手,冲邓远温和地笑了笑。

这一晚,邓远睡在书房,徐以寒睡在卧室,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十四章

3月16号,蓝盛文学接龙大赛正式开始。

赛制要求作者必须在晚上九点之前更新,每次更新至少一万字。按昨天的抽签顺序,第一个更新的作者是第二年的云。

吃过晚饭才六点四十,刘语生恹恹地坐在书桌前,他刷了刷蔚蓝APP,第二年的云还没贴出更新。

他又登陆手机银行,卡里的余额还有两千八百块。编辑早就通知过他,比赛进行到下个月时,作者们必须到上海参加比赛过程的录制。虽然交通费和住宿费都由公司报销,但一去一个月,两千八肯定是不够的。这个月的稿费要下个月十多号才能到账,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去上海之前。他想了想,给垆边月发微信问:你最近有钱吗?

垆边月:???

刘语生:我想借你点钱,不用很多,一两千就够了。

垆边月:你遇到什么急事了吗?我这有两万三,要不你都拿去?我最近也没啥要用钱的地方。

她的回答令刘语生既感动又尴尬,感动的是有这么真心相待的朋友,尴尬的是他一个已经24岁的成年男人,还要向读大学的小姑娘借钱。其实他每个月的稿费收入并不低—— 甚至可以说很高,但他几乎把所有收入都交给了母亲。

该怎么说呢?他没法告诉垆边月这其中的曲折因果: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母亲一个人打工赚钱供他读书,小学,初中,高中,高考他只考上了一所二本学校,母亲再婚了,但还是继续供他——直到他被退学回家。从小到大都是他亏欠母亲,母亲操劳了半辈子,本以为儿子大学毕业以后能出人头地,但是,他儿子竟然被退学了。

因为写了男人和男人的淫.秽.色.情内容。

刘语生只能尽他所能地弥补母亲,每个月除了留下一两千零花钱,其他稿费都交给母亲。反正他天天蜗居在房间里,生活中连朋友都没有,不大需要出门。

可这些他没法说出口。

他只好回复:没事的,两千就够,不够的话我再和你说。

垆边月:好啊,现在转给你?

刘语生:下个月一号,可以吗?

垆边月:没问题~

解决了钱的问题,刘语生又去APP看一眼,第二年的云还是没更新。倒是评论区里出现不少新评论,都在安慰第二年的云:

“大大不要着急啊,没事的,我们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