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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喜堂之上(20)+番外

作者: 或许有一天 阅读记录

刘语生有些脸热,他想起自己去年写的一部重生小说,女主意外死亡后重生成一位富家千金,当时他是怎么写的?他写女主在重生第一天就意气风发地买了一只Gucci padlock。读者们在评论区大呼可爱大呼羡慕,但并没有人问,这女主怎么一下子就接受了“重生”这件事呢?一场车祸之后在另一具身体里醒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十分惊悚的事吗?

雨声: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们写的毕竟是网络小说,读者也知道自己看的是网络小说,读者把这些故事当做消遣娱乐,所以也许他们并不想追究那么多,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只是不想追究。

吕纬甫:所以作者也是类似的想法?比如获得超能力这件事,作者和读者都明白,如果放在现实生活中,突然获得超能力的人肯定会感到疑惑和恐慌,但是这件事如果放在网络小说里,主角就不必如此,不是大家不知道,而是大家都不想深究,就让主角高高兴兴地开个金手指,这样作者也省事,读者也开心。是吗?

雨声:我觉得是这样。

赵辛想,刘语生果然都明白。他,不,他们——他们不是写不出来,而是不想写。也许在他们决定把站上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自己写下的文字将和更多糟糕的文字一起被冠以“网络小说”的称号,将被作为消遣娱乐的一种,将被一目十行地阅读,将被漫不经心地忘记。所以不必深究,不必严肃,不必较真,作者和读者可以相互娱乐。

艾略特写:我是拉撒路,来自死境/我回来告诉大家,把一切告诉大家。

一位女作者说:创作者就是这样一群无聊送死的人。

没错,创作者该是探寻死境的人,那些幽微难言的情感、可感不可说的处境,通通是创作者力图到达的死境,这件事本身也许很无聊,但必定很痛苦。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作者不再逼迫自己“送死”,既然可以开心有趣地写,读者也开心有趣地读,干嘛还要“送死”?自己所写下的文中的一瓢——放轻松点,别想太多。

刘语生忐忑地问:大大,你在吗?

赵辛回:我在,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刘语生连忙回复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每个作者对自己的定位和要求不一样……我觉得是这样。

赵辛支起下巴沉默片刻,说:你能和我通一下语音吗?

晚上七点过,徐以寒打着电话匆匆冲出办公室。

“今天下午临时有事——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和你一起去。”

“以寒你还没吃饭吧?”邓远轻声道,“你先吃饭吧,我自己过去,真的没事儿的,周围那么多邻居呢,他怎么敢打我?而且我已经提前和他说了,我们……”

“不行!”徐以寒狠狠关上车门,“我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在家等着我。”

邓远:“……好吧。”

早上出门时说好了的,今晚徐以寒陪邓远回他的出租屋——准确来说是邓远和前男友同居的地方——再准确来说,那人目前还不是前男友。徐以寒能感觉得到,邓远不太想让他陪他一起回去。

想到这些徐以寒就十分暴躁,那天晚上邓远手机来电显示的“老公”二字也令他万分不爽。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被邓远叫老公。

偏偏这个点儿又是晚高峰,徐以寒被堵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里,他忍无可忍,骂了句“操”。

将近八点,徐以寒总算到家。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在见到邓远的这一刻,整个人就像二踢脚一样被引燃了。

——邓远化妆了。

徐以寒看得出来,邓远化妆了。

不仅面色更加白皙,他还描了眉,画了眼影。他的眉毛是微微偏棕的黑色,弯成一个十分柔和的弧度,不见眉峰,眉尾略略下压,像拂晓时细细的月亮。他的眼尾是浅淡灰棕上浮着点点金朱,显得双目细长,如反射着夕阳余晖的蜿蜒河流。他把额前碎发用一枚黑色小卡子拢到一边,露出圆润的微微反着光的额头。

徐以寒看着邓远,一瞬间怒火没过理智,他一把抓住邓远的手,恶声道:“我今天如果不和你一起去,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邓远被徐以寒抓得“嘶”了一声,晃晃手臂没挣脱,一双弯眉拧成一团:“以寒,我……你先松手。”

“你去和那男的说分手,你还打扮成这样?”徐以寒充耳不闻,“你什么意思?!”

“我……”邓远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他扬起脸看着徐以寒,小声乞求道:“以寒,你别生气,要不我就……自己去,好吗?”

“不好,”徐以寒紧紧攥住邓远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徐以寒开车,邓远坐在副驾,两人一路无话。

从大路驶入小路,街道两旁又出现曲折拥挤的弄堂,徐以寒甚至还看到了那家诊所——就是那天晚上邓远被男朋友打伤之后,去包扎和输液的诊所。徐以寒越想越觉得憋屈,连摁喇叭时的力度都增大许多,他泄愤般砸下去,在宁静的小路上砸出一声尖厉的鸣笛。

邓远是不是贱?那男的都动手揍他了,他还化着妆回去见他?怎么,勾搭那男的和他复合吗?

就这么爱他吗?

“以寒,”邓远小声说,“就是前面那个路牌,在那儿停就好。”

徐以寒瞥邓远一眼,没说话。

下车,邓远走在前面,徐以寒一言不发地跟着。这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巷口有一盏路灯,巷子里则黑黢黢的。邓远打开手机上的手电,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以前本来有个路灯的,被耍酒疯的砸了,就一直没人修。”

徐以寒低低“嗯”一声,心想这么个破地方邓远还挺熟,他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转过两道弯,邓远说:“到了。”

眼前是两栋破败的居民楼,只有五层,楼道口窄小得像个洞穴。虽然楼上的窗户里亮着不同颜色的灯光,但一眼望去,整栋楼像浸在一层肮脏的地沟油里。

邓远扭头看向徐以寒:“以寒,要不你在楼下等我?我收拾点东西就下来。”

光是站在楼下,徐以寒就闻到了一股泔水的酸臭味道。

“一起上去。”徐以寒硬着头皮说。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高高一捆纸壳子,旧鞋架,甚至几双破拖鞋……徐以寒小心翼翼地闪挪着身体,总算上到四楼。

邓远掏出钥匙,开门。

发黄的白色铁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徐以寒跟在邓远身后进门,就看见一个肥硕的男人背对他们坐在椅子上。听见声响,男人扭头看他们一眼,又将头扭回去,神色漠然。

邓远有些尴尬地问:“文加,你吃饭了吗?”

男人答非所问:“你的东西我没碰,你自己收拾去吧。”

客厅没开灯,只开着电视,借着电视的光,徐以寒看见男人面前有一张塑料桌子,桌上除了一只烟灰缸,什么都没有。

邓远低着头,带徐以寒进屋。

屋子很小,徐以寒估计了一下,他大概六七步就能从屋门走到尽头。这房子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墙上黑黑黄黄的,只有挨着床的那面墙被贴了墙纸。为数不多的家具挤在一起,床边是钢架和帆布支起来的简易衣柜,衣柜旁边是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台式电脑和主机——徐以寒简直觉得自己穿越了,这是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带主机的电脑?而电脑桌的旁边是一张更小的塑料桌子,上面立着一块镜子,和一些瓶瓶罐罐。

房间的窗户开着,纱窗上的灰尘几乎把纱窗网格都塞满,玻璃上几道黄浊痕迹,不知是什么。

邓远俯身把地上乱七八糟的鞋子摆整齐,然后他拉开衣柜,抱出一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