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责任烟火(7)
她向前走了一步，没留神脚下的冰，一屁股摔在了台阶上。齐真见状，连忙跑上前将她扶起来，刚要说话，没成想沐音音却大哭了起来。
“都怪你！都怪你！”沐音音一拳又一拳捶着他的背。
“嗯，都是我不好，别哭了，摔疼了吧。”齐真刚要伸手去碰沐音音摔到的某部位，却被她打了一下手掌，讪讪地收回手来，只敢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沐音音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小声地说：“冷。”
“嗯，先回屋吧，阳阳她们在家吗？”
“都去喝王老师的喜酒了，家里就我一个。”沐音音的声音依旧很小，“要不是因为你，我今晚也会去喝王老师的喜酒。”
齐真默默地扶着她走进了楼里，没有回话，沐音音见状继续碎碎念：“你看我眼睛都哭肿了，都是因为你。”
进屋之后，沐音音依旧黏着齐真不放，“你干嘛不理我，干嘛不说话。”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音音。”
这回轮到沐音音不说话了，她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齐真。
“我没办法说出那种让你等我的话，”齐真掩了掩她鬓角的发丝，“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沐音音眼中闪烁着泪花，微微一笑，“重要的事说三遍吗？”
“嗯。”齐真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齐真出国的第一年，可能是沐音音觉得最难熬的一年。
这一年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学习机器，每天就是不停地啃书做题。
第二年，她熬过了最让全国学子苦恼的高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计算机专业，那只鬼魂跟她说终于熬完了，乖乖地升天去了，她彻底看不见动态的齐真。
第三年，大学的第一年过得浑浑噩噩，这期间她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她1月当阳阳的伴娘，3月当淼淼的伴娘了，等到12月的时候，还当了她高中班主任顾沫沫的伴娘。她被大学舍友调侃当了3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
第四年，她开始有了好多追求者，每次她都说自己有个在国外的男友，每次都被人怀疑，让她觉得很气。
第五年，她开始觉得都过去五年了，齐真是不是不会回来了？父母开始催她找个男朋友。
第六年，她开始实习了，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她觉得未来的生活估计就是这样了吧。
第七年，毕业了，转正了，公司里有同事追求她，她依旧没有接受。但理由再也不是什么国外的男友，而是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年了。
“沐阳阳，你找我干嘛？”沐音音边听电话边搅拌杯中的咖啡。
“音音啊，你帮我接光光呗。”电话那头的沐阳阳有些慌张，“他爸爸今天有课，我今天临时有事要加班，麻烦你了啊。”
“好，我今天不用加班，没问题。”沐音音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晚上我和他爸爸过来接他，你和妈妈先带他吃饭吧，他要是挑食你可别惯着他……”
“知道啦知道啦，”她最不耐烦沐阳阳这唠唠叨叨，“我和嫂子会看着他的。”
那头的沐阳阳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到差不多下班的时候，沐音音收了收东西，下楼等公交车。
来到幼儿园的门口，她看到有个人牵着光光的手和幼儿园老师交谈，看背影像是齐滨。沐音音心道齐滨不是有课嘛，怎么有空来接他儿子啊？刚走上前没两步，光光眼尖地看到了她，便挣脱了那人的手冲向沐音音，用着清脆的童声喊道：“姑婆！！”
沐音音扶额，每当光光这么喊她的时候，她都要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礼。
她接住了光光，“光光看见姑婆这么高兴呀啊。”
“因为姑婆最好看啊。”
沐音音一直在想，光光这张甜出蜜的嘴到底像谁，反正他父母都是嘴巴不怎么好的人。
光光突然又说：“姑婆好看，小叔叔也好看。”
小叔叔？
沐音音疑惑地向前方望去，只见刚才那个牵着光光的人，并不是齐滨。
“嗨，好久不见。”
那人的笑容和年少时没什么两样。
脑海中想起了他站在教室门口说“回家吧”。
沐音音拼命压制住自己满腔的怒火，一言不发地抱起了光光，“光光，今天乖不乖啊？外婆今天一定做了好吃的，就等着光光回来呢！”
光光雀跃地举起双臂欢呼道：“我要吃那个甜甜的肉！”
“好好好。”沐音音眉开眼笑地看着光光，把齐真彻底晾在了一边。齐真明显知道沐音音是在生气，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沐音音的手机响了，她把光光放了下来，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她嫂子。
“音音啊，你接到光光没有？”阳阳妈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接到了，一会儿就能回来。”沐音音回答道。
“哎呀，今晚我们要和亲家那边一起吃饭，我听阳阳说她让齐真去接你和光光了，你没遇见他吗？”
沐音音神情一滞，这才拿正眼瞧齐真道：“啊，我看见他了，那嫂子你怎么去啊？”
“姑爷说和阳阳一起来接我，不用担心我啦，先这样吧。”
挂了电话之后，沐音音掐死沐阳阳的心都有了，她有些不服气地看向齐真，发现对方脸上居然带着一丝笑意。
这回轮到齐真把光光抱起来说：“走咯，外婆说去别的地方吃好吃的咯！”
齐真是开了车过来的，待他和沐音音两个人把光光安置好在儿童座椅上后，光光很是乖巧玩着手上的玩具，并不晓得他的姑婆和小叔叔之间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
沐音音坐在副驾驶位上半天都没吭声，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高兴，两种情绪交加在一起，简直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八年了，已经八年了，天晓得她是怎么熬过这八年的。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没心没肺对她笑？
她真是觉得自己有病。
想到这儿，旁边正在开车的齐真擅自开始了话题，大概要点就是某某高中同班同学结婚了，某某哥们生小孩儿了，某某离婚了，听得沐音音整个人都要懵圈了。
“音音，你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终于说到了重点上。
谁知沐音音丢个冷刀：“托您的福，没呢。”
这句话着实耐人寻味，齐真霎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憋了半天才说：“我是上个星期回来的，我一直想找你来着。”
“找我干嘛？想再续前缘吗？”沐音音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就要说些不那么悦耳的话来怼这个男人。
“音音，什么叫再续前缘？”齐真的语气变得有些暧昧，“我们俩压根没说过分手吧。”
“我靠齐真你是人吗你？”沐音音瞬间炸了起来，“你就是个无赖吧你！八年一次见面，一个电话，甚至一个邮件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没分手，你哪位啊，你说了算啊？”
“音音，我不解释，我知道我这一点是不对。”齐真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整个人也变得激动起来，“我真的很多次想给你打电话，想见你。”
“还说不解释？”沐音音冷笑了一下，“你那么想见我，你倒是见啊。”
“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如果听到你的声音，甚至看见你的话，我就会很依赖这种感觉。”齐真望向前方，“我希望我自己变成一个有能力的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出现在你面前。”
沐音音注视着他，她已经猜到接下来的话了。
“沐音音，我们结婚吧。”齐真转过头来，手中出现了一个丝绒的盒子，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沐音音倒吸了一口气，扭头没看齐真，没忍住泪水。
“你真的是……”沐音音扶额，“你让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