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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138)

这段时日花眠总与季遥歌同进同出,早就叫人误会。

花眠闻言看向坐身边的季遥歌,凡间烟火将她染得平易近人,不再是先前那刻在骨子里的淡漠,他忽尔心动,手臂一伸就揽住她的肩,大大咧咧道:“当然是好的!”

季遥歌正在喝酒,眼里有三分醉意,不是因为酒,只为这一刻欢喜,也没听清他们在谈什么,闻言只是高举手中小酒坛与花眠对碰,笑得醉眼惺忪。

“人间浊酒,就这么好饮?”不妨冷冷的声音响在耳边。

季遥歌笑道:“好饮。”浊酒涩口,自不比仙酿,然饮酒在心在情,心情好了,浊酒也是佳酿。

花眠以为她在同自己说话,也回道:“好酒!”还要将自己手里的杯盏往她口中送,只道,“喝我这杯。”

那杯子还没沾到她的唇,她已被元还拉了出去。

砰——

天际焰火忽起,照亮幽沉冗长的夜。季遥歌倚着墙,看这并不算精致的焰火,万华修仙界有太多太多更加璀璨的风景,却独独没有这份烟火气息。

“大蜘蛛,人间如何?”她问他。

“还行。”作为生于万华,长于万华的孩子,元还也是头一回接触凡间。

凡间,并不像其他修士说得那样,污秽浑浊,充满蛊惑人心的诱惑,相反,这里拥有太多修士一生也参不破的东西。

人间百年,于修士而言不过朝青丝暮成雪的短暂,却承载着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像一滴浓缩的酒液,苦涩甘甜,唯饮者自知。

“你喜欢人间?”他也问她。

烟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细长柔弱,明明灭灭。

“喜欢。”她微笑,“但不必沉溺,我是修士,我清楚。”她不是袁牧青,能全心融入,一意向凡。不管再爱,她都始终记得,她是个修士。风景再好,她也只是路过,修行之道,最难便是在这尘世之间种种风景中踏足而过,最后片叶不沾。

她坚守的,是她的本心,亦是初心。

“季遥歌,我想试试人间的酒。”他忽然道。

“你要怎么试?”她看着身边的空气,他没回答,她却顿悟,于是含笑抿下一口酒。

气息拂过唇瓣,虚无的唇在她的默许下贴来,吮走那口酒,辗转缠咬。

浊酒,确实是甜的。

————

人间寒冬,季遥歌离开居平关满一年,大漠扬沙,顷刻掩埋了无数残躯败刃。大淮与西丹战事复起,居平关内外人心惶惶。

赤啸军中,白龙小将威名初显。

历经数场战役,白斐锋芒毕露,已是权佑安身边一员猛将。

十二月十八,权佑安决定出兵居平关,拿回失地,令白斐为前将先锋,领千人之兵。

授令之日,白斐跪地,只央了权佑安一件事。

“权将军,此番征战出关,不知几时能还,末将有一事相求,想请将军为末将与铃草主婚。”

白斐将满十七,求娶铃草。

他等不到师父了。

第91章 嫁娶(虫)

军帐的帘子掀开,白斐抱着战盔出来,十二月的居平关,风大雪大,将他背上的红绒披风扬起。从前生嫩的面容已在战场之中变得粗砺,稍显女儿气的棱角被磨利,倒比以往更加引人瞩目。军帐外垂头站着个小兵,穿着灰褐棉甲的身子在一众粗犷的男人堆里显得纤瘦,默默跟在白斐身后。二人在营区走了几步,至无人处,白斐回头,低声道:“我马上要出征,上了战场那不是闹着玩的。先前你任性胡闹,在居平关里我尚能护你一二,往后便难了。梁英,回家吧。”

那小兵垂下的头缓缓抬起,露出张清秀的脸庞,竟是在半年前男扮女装偷偷混入赤啸军,化名梁英的梁英华。

“我不要你护!这几次出任务,难道我做得不好?”梁英华道。自进赤啸军叫他认出来后,他便三番四次找碴子,好叫她知难而退。他的心是好的,她明白,只是越如此,她越不服输,每一次操练和任务,她都要做到最好。

“英华!别胡闹了,成吗?”白斐对上梁英华就十分头疼,这个大小姐天性里的执拗倔强,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想了想,他又咬牙道,“也罢,你不想走,那就留在居平关喝过我和铃草姐的喜酒再说。”

梁英华蓦地瞪大双眸,秀目渐渐浮上一片红色。

“我向权将军告了三天假,请他为我和铃草主持婚礼。”白斐硬下心肠,狠道。

寒风刺骨,叫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刺刺地疼,梁英华只道:“好,你和铃草姐的喜酒,我一定喝。”

余话再无。

————

白龙会的弟兄们将各色婚仪送到白宅时,铃草着实吃了一惊。白斐已有四月未归,关外传来战起的消息与白龙小将的传言,她正兀自担心又自豪,不妨看到这些,自是错愕不已。随婚仪而来的,还有宋义转交的白斐亲笔信,信中言明婚事婚期,要她早做准备,铃草此时方震惊非常。

十二月二十四,白斐归来,白宅早被白龙会的弟兄们装点一新。铃草坐在屋里看成衣铺子送来的嫁衣,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白斐看到她先唤了声“铃草姐”,才看着那袭嫁衣道:“对不起,婚事仓促,委屈你了。”

就算有人帮衬,六天时间筹备一场婚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仓促。譬如这嫁衣,按嫁娶风俗,凡女子出嫁,嫁衣喜被皆由新娘手绣,成衣铺的嫁衣怎比得上铃草亲自缝制?可他们没有时间。

出征在即,权佑安此番有心收复失地,没有两三年是回不来的。铃草年纪渐大,虚龄二十二,早就过了凡间女子花信年华,她身体不好,亦不思嫁,有一日便活一日,但白斐却不能不为她考虑。他承诺过娶她,原指着师父回来主持婚事,但师父归期难定,战事又急,他一走两三年,铃草年华蹉跎,到时也不知是什么光景,不如现在便将这桩心事了却,也省得两人挂念,三人纠缠。

“小斐,这不是仓促委屈的问题!”铃草霍地抬头,盯着他道。

“既然不是仓促委屈,那铃草姐定是嫌我马上要出征,怕我回不来,叫你做了寡妇,又或是无法全须全尾回来,累你照顾……”

他话未完,便叫铃草厉声打断:“白斐,你知我不在意这些。我从未想过嫁人,你若战亡,我便给你立冢扫祭;你若伤重,我活一日便照看你一日。这么多年你我姐弟情深,又何需夫妻之名?我知你情深义重,但你无需为了幼年笑谈娶我,那不……不值当。”

“值不值当我说的算。铃草,我只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与我结为夫妻?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我便将这婚事取消。”白斐不再称她为姐,只上前半点,攥了她的手。

铃草未能挣脱他的手掌,唇嗫嚅两下,始终吐不出“不喜欢”三个字,只能颤道:“白斐,你还小,你不懂情/爱,在你心里,我始终只是姐姐……”

“这世上有几对夫妻成亲前就能两情相悦的?铃草,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爱护你。”白斐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终于像个男人般抱住她,而不再是幼年那样躲在她的身后。他会努力,努力喜欢上她,纵然真的不能,他亦会敬她护她一生无忧。

铃草静默片刻忽转身用尽全力紧紧回抱了他。

————

十二月二十五,白斐与铃草大婚。

因是仓促成婚,二人只在宅中置了五桌席,请的都是极熟的亲友,也没大肆宣扬,一应繁文缛节全免。入夜时分,权佑安带着两个随侍匆匆赶到,送上贺礼,被迎到主婚位上。白斐这才牵着铃草出来拜堂,二人皆无父母,拜过天地再夫妻交拜,便算礼成。铃草被送入房内,留一身红衣的白斐在外应酬客人。

“可以了。”见白斐亲自过来斟酒,权佑安一按酒杯,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