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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142)

所以,五狱塔顶死去的元还,与倾尽全力要救他的季遥歌,有多深的牵绊,他们都不知道。

季遥歌笑了笑,真心诚意道了声:“谢谢。”

谢什么?谢他这一年多来不遗余力助他们寻找出路,谢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给她的依靠依赖。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帮助他们,这对他而言并没好处——他们一旦离开,法阵也许就会关闭,他不能再来方都,无法再研究那张山经海脉图,亦或是还能来,但是没人再供他差使。

但他仍旧决定帮他们,亦或只是帮她。

“不必客气,我有要求的。”元还似乎在笑,“把方都的山经海脉图拓本,带回万华给我!”

时至今日虽然他仍然不明白,为何穹光岁河图的拓本会与这里的法阵有共鸣,将他带来此地,但他有感觉,一旦他们离开,这法阵便不会再与穹光岁河图有共鸣,他也不能再入方都。

“好。”她点头,应得干脆。

“打算什么时候回万华?”他又问她。

“凡间的事情了结,便回万华。”她回答他。

“什么时候能了结?”他追问到底。

季遥歌偏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斐把衍州三十六城拿下,我就回来吧。”

“要是他办不到呢?”关于白砚与白斐之事,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中,元还曾听她提及过。

“那就让他生孩子,继承。”季遥歌忖道。

“听你这么讲,我觉得白斐有点可怜。”元还声音变得淡漠,“季遥歌,他不是你完成白砚执念的武器。你可想过,执念之所以为执念,是因为人到死都放不开手,而执念会消逝,是因为人死俱灭,不该以任何一种形式留在人间。什么时候开始,你心里也有了执念?”

“……”季遥歌忽然失语。

这一刻,他才是有两千多年道行的仙尊,看得比她更加深远。

“你要记住,白斐是你的徒弟,他不是白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如果将来,他的执念因你而起,会是你不能承受之重,你又当如何?”他没有给她答案,问完这个问题便站起。

季遥歌有片刻失神,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将一个濒临死亡的孩子教导长大,她以为她给了他足够多的东西,作为交换,他也必需交付同样重量的东西,那其中便包括他的自由和本该拥有的梦想。

这是场公平的交易。

只是,人生在世,有太多无法用等价交换来对待的感情,有些事,注定没有公平可言。

“跟我上来吧。”元还迈出塔室,站在门外回头叫她。

短暂的困惑过去,她跟随他的步伐上楼,他不再与她深谈,只是有条不紊地说起离开的方式,及至五楼腹室之外,他已全部交代完毕。

“准备好了?”他问她。

“嗯。”她点头。

他似乎叹了口气,道:“那么,再见。”

相处一年零十个月,她和元还的第三次分别,比上回好些,这次他们说了不少话。

“保重。”她转身,飞掠下塔,没再回头。

————

六人齐聚幻池源头的蓄剑池畔,季遥歌独自驭舟潜入猿雕底部,如同上次那样,将机关按下。池水震颤嗡鸣,她飞快离池,收舟回到天际。五狱塔处灯光陡亮,纵日在白天也熠熠生辉。

“塔里是谁在操控?”花眠不禁问道。

“没有人,预先设好的。”季遥歌否认了元还的存在,却随之亦将目光投向五狱塔。

她把元还留在了五狱塔。

在那里,有死去的元还和活着的元还,未来与过去交叠,现下都留在了那座塔里。

不知为何,棺椁中苍白的面容闪过脑海,平添一丝慌乱,却很快被眼前景象分散了注意力。

幻池之水翻腾如龙,朝着同一方向卷去,幻池渐空。季遥歌当先落到池底,其余五人紧随其后。出去的办法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非常简单——只需要他们用尽全力,跑过这段河道。

按元还所述,方都内的法阵是个空间阵法,而幻池河道就是这个阵法的空间隧道。元还会留在五狱塔内替他们抽空幻池之水,一旦池水抽走,幻池河道便成隧道,他再启动法阵,这里的空间就会重新架设。他们必须在池水回灌之前,通过这条隧道,才能真正到达出口,期间不能施展任何法术与法宝,否则会与法阵相冲,只能凭借速度。

“跑!”在池水抽空的一瞬间,季遥歌厉喝出声,疾如闪电般掠出。

身后五人不敢多言,同时迈步。因袁牧青有孕,薛湛背着她,很快便赶至季遥歌身边,花眠紧随其后,于海和孙不离二人垫后。两侧的山海图案幻化作实物,他们仿如从衍州无数山海之间飞纵而过,四周山峦湖海变幻万千。脚下再度传来震颤,有东西由远及近,朝他们奔腾而来。

季遥歌蹙眉,池水回灌,已逼近他们。

“快!”第二次厉喝出声,她不再保留,全力冲向前方暗渠。

山海幻境消失,换作一段幽长窄道,六人前后纵入,及至方都城门之前,城门已开,薛湛率先跑出,季遥歌与花眠次之,于海和孙不离慢了些许,踩着水花钻出城门。池水涌来,城门又渐渐合拢,在季遥歌面前彻底关闭。季遥歌忽然冲上前去,站到门前,心头忽然有些期待,不过很快便落空。

城门紧闭,方都不再,连同元还,一并锁在了里面。

再见,也不知几时。

————

白斐并没能如愿回到驻扎在临泉的赤啸大营中,相反,他被任仲平一路扛到居平关外,才堪堪摆脱了身后追踪。

当日追杀权佑安的两个修士发现任仲平气息,便猜到有人将兵符带离,故兵分两路,其中一个修士追踪白斐而去,又传书同伴,令各路人马围追堵截白斐和任仲平,二人无法前往临泉,只得暂退居平。

只可惜,果如权佑安所料,大淮派了二十万兵马,绕道居平攻打,白斐赶到之时,十万守将已近覆灭,居平关失守,大淮军长驱直入,杀向居平城。驻守临泉的赤啸军,未得军令,无法回援,如无头苍蝇般困在临泉。

白斐先一步赶进城中,城里到处一片兵荒马乱,哀声遍野。

“铃草!铃草!”他狂奔回家,预备带走铃草,再作打算。

白宅宅门大敞,里边箱笼衣裳俱在,甚至床上还放着铃草做了一半的男人里衣,可独独不见铃草身影。家中什么都没收拾,铃草便不是逃难离开,如此失踪,必事出有因。

白斐心头不祥之感闪过,冲出家门又往白龙会堂口跑去,身边匆匆擦肩的,都是要逃出城去的百姓,满城慌乱。才跑到白龙会堂口,他便瞧见宋义带着几个兄弟从堂口出来,正要登上门前备好的马车。

“大哥?!”看到白斐,宋义诧异非常。

“宋义,我问你,铃草呢?”白斐二话不说只问铃草。

宋义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四周,方道:“居平关破得急,我已经提前命人将嫂子送出城去了。”

“送去哪里?”白斐急问。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上马车再说。”宋义却掀开马车帘布,请白斐上车,“我正要与嫂子并兄弟们会和,大哥既然回来了,就与我一道吧。”

白斐不疑有他,因想着白龙会还有些人手可用,便利落跳上马车,宋义跟着上车,朝手下打了几个眼色后落下车帘。车轱辘缓缓转动,由慢变快,朝着城外疾驰而出。

官道上都是逃离居平的百姓,携家带口艰难跋涉,马车驶到岔道,却往西一偏,驶入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去,又走了半个时辰,暮色降临,马车才在无人的荒郊停下。白斐撩帘下来,站在车旁四望,问道:“宋义,人呢?”

不妨远处响起声尖锐的女人声音:“白斐,小心!”

随之而来的,是白斐身上绽起的一道浅青光芒,身后有人“啊”地惨叫着被光芒弹了出去,白斐愕然转身,却见宋义被弹倒在地,手边落着柄匕首。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青光是季遥歌临走之时留给他的护身符箓,有人加害于他且任仲平不及出手时,这符箓才会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