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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160)

“谁?”修士才刚喝问出口,那黑影却已从他身边旋过,他定眼一看,手上擎的玉盒已失。

“师父……”白斐站起,愕然看着站在殿中的季遥歌。

季遥歌拈着颗丹药,置于唇边轻轻一嗅,目光顿寒,双指一用力,便将那药捏碎。

“不要。”白斐见她有毁去华明丹的打算,想要阻止。

“你闭嘴!”季遥歌冷冷一喝,掌心运气,玉盒上的丹药连同玉盒尽皆化作齑粉,她又寒眸看向那两个修士。

两个修士境界都不算高,早被她的威压吓得冷汗频冒。

“袁敬仙拿来的方子?”她问道。

“别为难他们了。我向袁阁主讨要筑颜健体的仙丹,央了许久他也没同意给我,后来折衷,他才派这二位仙士前来指点我。”白斐看着满炉心血化成灰烬,声音也寒了下来。

季遥歌冷笑:“他当然不敢给你。因为我与他有过约定,不许他向你提供任何修士服用的丹药。他倒好,换了个法子照样送过来。”

不能给现成,就让白斐自己练制。

袁敬仙这老狐狸!

思及此,她怒炽,一掌挥出,殿上的丹炉“砰”地碎开,两个修士吓得一颤,只听她疾言厉语:“滚回长岚宗告诉袁敬仙,我能灭了临星阁,一样可以毁掉长岚宗,让袁敬仙老实点别跟我玩花样,否则明御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世局大定,长岚宗已经成为衍州最大的修仙世家,但人心不足,得陇望蜀,有了最高,又想更高,如今的长岚宗还是比不上当初临星阁在大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位。袁敬仙自然希望能够永享仙火,受万世供养,他在慢慢走上一条,与明御相近的路。

两个修士被季遥歌骂得无回口之力,夹着尾巴跑出浮仙馆去。季遥歌这才回头对上白斐,但白斐已先声夺人:“师父这是何意?难道我想长生有错?你不让袁仙君赐药便罢,如何连我自己炼的丹药也要毁去?”

面前的季遥歌,虽怒尤艳,他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他想要改变,又有何错?

“你知道明华丹是什么药?你又可知大淮历代帝王除了乔庆云外为何均活不过三十五岁?乔庆云为何衰败至死,你当真知道?临星阁与大淮皇家有多少的阴私勾当,你了解吗?你以为真的是因为我足够美丽,能妖惑到一代帝王?”祸水之名,她虽然背了,但为祸的程度远不到倾一国的程度。

与袁敬仙的约定,不过是她不想大淮的旧事再演而已。虽然药名不同,但药方里的配料,几乎相同。

“明华丹是仙士所用的筑颜丹,此药反噬极大,且一旦服用会成瘾。修士体格强迫,自能利用天地灵气对抗反噬,可凡人不比修士,服食此药是能永保青春,却要以寿元为代价。这药会耗损你的精元,所谓健体只是假相,且一旦停止,你便会急速衰败死去。明御就是以此药控制大淮数代帝王,难道你也想落得如此下场?”

见他沉默,季遥歌语气稍缓:“白斐,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长生。作为修士,也不过寿元比凡人来得长久而已,每一个境界都有大限,若是无法突破,大限到来之时同样要面对天人五衰,生老病死轮回往复是这世间常态。我们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生死争斗,而选择这条道,不是因为我们想求长求,就像你所走的帝王道,这不过是我们选择的道而已。”

没有长生,即便是灵海里的不死之身与方都的不灭之城,也只是囿于空间、困顿时间的产物,代价巨大,并非真正的长生。

死亡衰败,只是时间长短的差别而已。

“师父,你说我不知道?但你可曾试图让我明白过?”白斐看到自己身体的阴影沉沉落在她身上,他有些想笑,从前他弱小,渴望能追上她并肩,可如今他强大了,个头都已高过她许多,却依旧追不上,甚至越离越远。

“你说我所走的帝王道是我的选择?这真是我的选择?还是你给我的选择?明华丹的反噬,袁仙君已经向我说过,但我仍旧决定服食,这才是我的选择。”他又道,“可是师父你呢?这么多年,你每一次决定,每一回离开,从来没给过我任何理由,哪怕一声解释都没有。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永远只能成为你安排的棋子。师父,我早就不需要你步步为营替我筹谋,可你宁愿留在乔庆云身边四年,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他双目寒霜遍结,一掌撕开宽袍衣襟,露出左肩至胸口一道深邃伤痕。

“师父可还记得这道伤?我在战场上受过无数次伤,不是没有比这更重的伤,但这道伤却是我毕生最痛。那日如果我死在乔庆云手下,师父是不是连眼也不会眨一下?”

哪种伤最狠?不是致命的伤,是剜在心口的痛。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无可替代的人,想做你徒弟的人大把存在,你随时可以再挑一个人来继承所谓故人执念,甚至于,我在你眼中,就只是个替代品。”他盯着她的眼,“师父,你扪心自问,我之于你,难道就不是淮帝之于明御?”

轻轻一句质问,却令季遥歌原本陷入回忆与沉思的目光一凛。

她只道:“入淮之前我便给过你机会,若你真的不愿继续,大可选择放手,在西丹做个逍遥君王,没人逼你。”

“没人逼我?”白斐忽仰头笑出声来,以一种嘲人嘲己的语气开口,“师父,是你在逼我!你当着我的面被临星阁的修士抓走,两年没有音信,你觉得我能放手不管?我费尽心血攻入淮地,可你转头却成为乔庆云的宠妃,甚至我受乔庆云重伤你亦无动于衷。说什么为了击杀明御……师父,你演这么一出苦肉大戏,不就是逼我顺理成章按你所布之局走到底,谈何选择?”

“……”季遥歌攥紧拳,怒火渐熄,心却逐寒,“白斐,你此言可是认真?我在你心中,是个玩弄人心的卑鄙小人?”

声音冷到彻骨。

他竟认为她苦肉相逼,可那是她最不齿用的手段

白斐的脚踏过满地丹炉碎片,没有回答。浮仙馆外却闯进一人,风风火火道:“陛下,妾排了只新舞,想请陛下品鉴……”

那声音甜美飞扬,季遥歌循声而望,这人她第一回见,是个十八、九的姑娘,着大红披风,发髻简绾,双手抱剑,生得容貌不算极美,只是眼眸甚大,因为兴奋而盛满光彩,正是近日最得宠的羡嫔。

没想到,白斐宠她已经宠到任其在浮仙馆随意行动、无需见礼的地步。

季遥歌眉头微蹙,那厢白斐脸上却掠过一丝慌意,厉喝道:“谁让你闯进来的?”

羡嫔受宠多日,还没被他喝骂过,脚步顿止,怔怔看他。白斐毫无缓和的意思,更加怒道:“滚出去!”见她发呆,又踢了块碎炉片过去,“滚!”

羡嫔回神,吓得委屈红眼,瑟瑟退出。白斐脸色这才稍霁,只是被羡嫔这一打扰,二人的对话却无法再继续,他道:“师父,幼年所诺,衍州一统,我已经做到,你我师徒交易已清。如今我为郅雍帝王,只想做些我想做的事,日后……就不劳师父再操心了。”又挥挥手,“我乏了,师父,改日再叙。”

季遥歌不再多方,步出浮仙馆,趴在她背上的高八斗懒懒道:“那小子的疑心病很重,不过有句话说得没错,你在人间之事已了,什么时候回万华?”

日光正盛,却晒得满心冰冷,她没回答,径直离开浮仙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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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数日,太子白定远生辰。帝后不和已近一月,谁也没有低头服软的意思,这太子生辰却是个机会,按前两年惯例,白定远必会到坤昭宫向母亲叩头,白斐也会来坤昭宫,然后一家三口同用膳食,和乐非常,今年便不知是何景况了,但该备的席面还是照着旧年的惯例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