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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282)

“韵儿学会违逆师父了?”谢冷月毫无意外,唇边的笑甚至更大了些,慈悲中是冷漠嘲讽,约是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抵抗。

话音才落,原风晚就看到自己的手又缓缓抬起。

“不,不要……”她已惊恐非常,用尽全力来抵抗谢冷月的控制。

嗤——

一声割肉细响,原风晚的剑划开顾行知左臂,鲜血将他红衣浸染得更深。谢冷月操纵着原风晚杀顾行知,原风晚不断挣扎抵抗,长剑便一剑又一剑刺在顾行知身上,虽都避过要害,可……

“韵儿,你越是如此,他就越痛苦。”谢冷月并不在意她的反抗,只是冷冷提醒她残忍事实。

原风晚已近疯狂:“不要,我不要……我不能……”

血自顾行知身上一滴滴落到地面,又浸入毯中,晕开一块块暗渍,沉重的血腥气味盖过了屋中幽香,叫人作恶。

————

那股恶心的感觉,由胃反上来,刺激得季遥歌紧咬后槽牙,眼前有些迷茫,隐约间她似乎看到瘦小的人影举着匕首,遥遥指向另一个人。

漆黑的高塔里,铁链磨着地面沙沙作响,像是恶鬼饥饿的呻吟,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那人站在黑暗里,只有一双泛着猩红血色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她。

恍恍惚惚,她变成那个瘦小的人,没有力量,孱弱不堪,面容稚嫩,细瘦的手抓不牢匕首,也有人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韵儿,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成为我的弟子,成为一个人。”

“好孩子,别怕,他是魔,你杀了他,是为天下苍生除害。”

可他,他是我父亲……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瑟瑟发抖,就像原风晚。

“快,杀了他!快点!不要犹豫——”

她战战兢兢举起匕首,朝着那人蹒跚而去。

————

“季遥歌!”

元神中忽有冰锥般的声音响起,刺入魂魄,将她从无尽深渊中暂时拉回。

幻象消散,小小的人、漆黑的洞与蛊惑的声音通通消失,只有元还清冷的眼神,像长夜不灭的星辰,直入她心底。

她回过神来,心头倏尔涌起强烈的、难以自控的杀气,如同原本已经冻结的冰块,眨眼沸腾。元还眉头大蹙,用力抱紧她,看着她逐渐失控的神情,猛地倾身吻上。

冰凉的唇封着雪一般的灵气,缓缓渡进她唇间,元还的声音同时在她元神内响起:“放松些,收敛你的杀气,不要被过去迷惑……那已经过去……”纵然不知她想起什么,元还多少也能猜中些许。

眼前发生的一切勾起她心底不堪的过往。

以她这般冷静的性情,会被影响至此,那必是一段十分痛苦的回忆。

灵气平缓了她心头戾气,季遥歌很快意识到发生何事,她渐渐平息,将头转开,看着眼前仍未收场的景象,传音入元还元神内。

“很多年以前,谢冷月逼我杀我的父亲。蛟王离梵,是死在我的手上。”

她的语气冷极,仿佛置身事外。

“那一年,我十三岁。就在万仞山缥峰踪的山洞里,我杀了我父亲,而后被关在洞中逾五十年……”

元还听得心如冰刺,又似烈火煎熬,一时竟不能言语。

而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又不再继续,只是喃道:“你曾同我说过,以灵修剑,此灵必是六道众生之灵,会有自己的意识、情感与成长,若要达到人剑合一,剑体情感必需尽数抹除,只留意识,方可为剑。可七情六欲,从成到灭都难以控制。他先夺我亲情,逼我弑父,如今同样……”

“盛极而灭,爱极而毁,则七情失尽,留下来的,只剩被彻底征服控制的意识。”元还何等见识,一点便通,只是越想越觉骇人。

今日是原风晚最为幸福的时刻,若在此时让原风晚亲手杀死顾行知,她所有感情必然被摧毁,而后留下的,不过是听从谢冷月的行尸走肉,剑灵至此初成,他化神圆满,修的剑道,正要借此顿悟破劫,突破化神迈入合心。

以人为剑,委实可怕,如此剑修之法,难怪被冠以“邪”名。

而更可怕的却是,谢冷月主宰了这段感情的生长。

“七情六欲,从成到灭……这段感情,一开始就是谢冷月刻意安排好的。从‘白韵’被囚禁万仞开始,这漫长岁月,他都与‘白韵’不可分离。”季遥歌仍是呢喃,仿佛一下子想通所有。

所以谢冷月允许他们在一起,给他们培养感情最好的温床,一个是天子骄子的大师姐,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大师兄,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相爱?爱到极致再让她亲手抹除,今天面对这场残酷的人本该是她,只是被原风晚夺去而已。

如此盛大的双修结礼,万仞山无上的尊荣,哪怕是谢冷月对原风晚身份的隐瞒,还有那种种刻意而为的接触……都是为了成全今日的剑灵之修。

顾行知他就是谢冷月安排给‘白韵’的……

“他原来是我的饵食。”季遥歌喃道,不经意间唤出很多年没有再喊过的称呼。

“师兄……”

殿上的顾行知却挣扎着溢出声音。

“师尊,为什么?”他痛苦质问谢冷月。

他想知道原因,死的原因。

第189章 断情

因为被扼着喉咙,顾行知说得很是艰难,声音被挤压得粗哑,他动弹不得,神情微狞地逼视谢冷月。谢冷月满目悲悯转头望他,像望着一个将死之人。

“师尊,从踏入无相剑宗开始,您便教过我……剑为君道,既入剑门,便要行君子之道……除魔卫道,惩恶扬善,更是我辈份内之事……这么多年,宗门教诲我日夜不忘,从未曾行差踏错半步……更是视师尊为我毕生信仰,视宗门为我一生所依……八百年来,即便我为宗门手执屠刃,造下杀业无数,我也仍旧相信师尊所言,匡正扶义也需以杀止杀,既然手中有剑,便要诛尽天下奸邪……”

顾行知说得艰难,却还是一字一句,将藏在心里八百年的话吐出,衣上的血仍在不断沁出,可那伤口却仿似不在他身上般。

八百年,从啼鱼州之役开始,他心中并非没有疑惑与不解,这般斩尽杀绝的屠戮到底为了什么?宗门与师尊口口声声为了正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屠戮与牺牲不可避免。这么多年下来,他纵有疑问,却仍将这些教诲记在心里,为宗门,为谢冷月做了很多事,他也迷茫,也矛盾,可从小到大被灌输太多是非善恶之念,一点一滴铸成他的信念,坚不可摧。

他一直坚信自己在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所以义无反顾,所以接掌宗门,并非因为他贪图权势,只是他坚信自己可以改变无相剑宗,可以成为谢冷月口中所说,剑为君道。所以相信“白韵”的存在,固然有谢冷月的原因,也因为只有“白韵”才是他志同道合的伴侣……

可如今,这一路行来的信仰崩塌,信念被毁,他所受之痛,并未比原风晚少半分。

“痴儿……”顾行知这番话似让谢冷月动容,他轻轻叹口气,语气很是怜爱。

“师尊,你要行知为宗门,为大道殒身,行知义不容辞。可如今却是为何,你为何要逼师妹杀我?”扼在他喉间的剑气随着谢冷月的低叹似乎有些松动,顾行知扭扭脖子,话说得顺畅些许。

“痴儿……”谢冷月还是轻叹,仿佛爱极这两个弟子,手却再度动起。

“不。”原风晚看着手中剑又一次对准顾行知。

“韵儿,你以为他真的爱你?”谢冷月只朝原风晚开口,并不急于求成,任由她抵抗。

这抵抗本身,就是对意志搓磨的过程,苦苦挣扎,苦苦哀求,苦苦反抗……

“如果没有为师给你的身份,顾行知他能爱你?如果你告诉他,你是鬼域地阳宗原家少主,他会愿意与你同流合污。如果让他知道你这些年所作所为,夺舍白韵肉身,与地阳宗勾联,暗中伺机夺取鬼域大权,不知做了多少有违正道的勾当,他还会爱你?!”谢冷月缓慢而无情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