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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38)

按她的计划,在双霞谷呆到结丹,她已有自保能力,就能离开赤秀宫外出散修,待寻得合适机会再百里晴报那夺舍之仇,可如今,这计划有了变数。

思及此,她翻出《美女修成诀》的功法玉简,将神识汇入其中,眼前一虚乱后,她在自己的元神虚空里见到了媚骨。媚骨是她替这功法灵元所化的女人取的名,这几年媚骨灵元不足,季遥歌怕她消失,很少找她,如今却是不得不找。

“这情况很正常,随着你修为的增涨,虫蚁兽鸟、花草树木的灵骨灵智太低,已经无法满足魂海的需求,能带来的感悟与灵气收效甚微。所以你的修为迟滞不前。”媚骨浮身半空,眉眼紧闭。

道理很简单,修为上去了,魂海变大,低智的灵骨便如荧沙,以沙砾之微填海,如何能有进展?

“那我该如何是好?”季遥歌问她。

“低智灵骨既已无法满足,那你只能寻找高智灵骨。比如,已有初智的妖兽,开启灵智的仙兽,人类,亦或是……修士,境界越高的修士,灵骨的作用越大。”媚骨倏然睁眼,双眼瞳孔如花苞绽放,不是人类的眸。

季遥歌一怔。

从兽到人再到仙,这个过程,岂非要她大开杀戮?

抱着这个想法,她一夜难平,收了功法,坐在石座上想了一夜。

翌日天明,白砚便来寻她,季遥歌只得暂时抛下心事,与白砚同往狮公岭。

————

秋末,山上冷得快,第一场雪过后,万仞山几座被云雾缭绕的山峦都白雪覆顶,巍巍仞山凭添萧瑟阴郁。这并不是个让愉快的日子,初雪兆示了结果,岁末寒冬,冰凉入骨。

曾在无相剑宗这一代小辈里独领风骚百载的白韵,至一百九十八年前碎丹至今仍未痊愈,今日是她闭关再结金丹二十载的出关之日,然而……

金丹仍旧未成。

碎丹再结,比起正常结丹,要难上十倍。

纵然她天赋奇才,也难敌仙途诡谲,白韵之威,终究难再。

无相殿内,宗主叶昭阑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弟子,沉吟片刻,答应了他的请求。

“也罢,不让你去啼鱼州寻元还,你不会死心,白韵那丫头也可惜了。你带两个同门一起去,顺便再替为师查一件事情。”

地上跪的男人抬头:“多谢师父成全。师父可是要弟子查近两百年前,萧无珩来啼鱼州之事?”

“正是。”

从殿里里出来,顾行知满腹心事,清晨脚下积雪尚未扫去,被踩得嘎吱作响,松枝上的雪粉被震落,掉进发间脖颈,让人精神为之一醒。

淡墨勾鹤的纸伞忽撑到他头上,有人在他身后唤了声:“师兄。”

顾行知转头,却见青松白雪下站着白韵。她瘦了许多,身上披了件白狐披风,是那年他们在姜丘一起捕杀的雪狐王毛皮,那时的白韵,意气风发,几曾像现在这般,连冬寒都畏惧。

这些年她境界上不去,宗门对她失望非常,老祖也渐渐放弃这个弟子,她在宗门内日子委实不容易,此番闭关二十年,她仍旧没成功,想来连内室弟子的位置,都要不保。

“怎么到这来了?”他眉色一缓,接过她手中的伞,握握她的手。

果然冰凉非常。

“你求宗主下山去寻太初门的元还师叔?”披着白韵皮的百里晴垂了垂眸,问道。

元还乃是太初门五狱塔的主人,早在千年前就闻名仙界,不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因为他那一身亦正亦邪的古怪道法。五狱塔是太初门研究各种古怪禁术、法宝,整天与毒虫、尸体打交道的地方,里面的修士个个都是醉心奇术的怪物,而元还更是其中翘楚。

她碎丹初期,他便有意去寻元还替其救治,却被她所拒,因为那人委实不好相与。事隔百多年,他没再与她商量直接寻了宗主,就是担心她再阻拦。

“白韵,你不必担心,元师叔虽不好相与,但也不至于伤我性命,若是他要求过分,最多我不强求便是。况且宗主也要我去啼鱼州查探一些事,这趟我非去不可,你不必为此挂心。”他举着伞,把她的手放在掌中,用一团暖光煨着,素来淡漠的眉眼间融了丝温柔。

百里晴心知多劝无益,只想着这百年间的种种,她陪了他近两百年,他的好,也不知是给的过去的白韵,还是如今的她。心头忽有些酸涩,她踮起脚扑入他怀中,紧拥他的脖子,绵软的话语带着几许鼻音,软软糯糯:“师兄,谢谢你。”

顾行知一愣。从前的白韵鲜少有这样感情外露的时刻,她向来是个含蓄温和的人,没有小儿女的娇俏天真,自从碎丹后那脾气就慢慢变了,谈不上变坏,只是比从前要娇缠一些,想来她猝逢大劫,又经历师门冷暖,性格有变也是正常,再加上这些年他总在外历炼,她又潜心修炼,二人聚少离多,她的改变,大抵也是人之常情。

“别这么说,若要言谢,也是我先谢你。”顾行知轻抚她的发。

百年前老祖赐下仙药淬灵回凤丹,原要助她再结金丹,岂料恰逢他历炼重伤归来,这丫头想也没想,就把那淬灵回凤丹喂给了他,以至今时今日她自己却难结金丹。

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这份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

如此想着,他伸手回抱她。

那伞滚落地面,松枝上的雪又簌簌落下,却都落在了顾行知发上衣间。

————

暮色辞去,霜冷的月光在狮公岭光秃秃的石头上折射起一片寒光,偶尔有几声狼啸隔空传来,让这荒凉的石岭愈发寂寥,莹白的雪片纷纷扬扬落下,秋末冬初的寒意像猝不及防的卷来。

笃笃,笃笃。

没了聒躁声音的干扰,男人雕刻得越发专注,他的雕刻没有章法,想到哪里刻到哪里,手上削刀已换成锋锐轻薄的斜刀,毫无犹豫地下刀,木屑纷纷落下,在他脚边与雪混作一堆。

最后一刀挑过,为那木人点睛一笔,他终于轻轻吁了口气,坐直身体。

木人只有四尺半的高度,十四、五岁孩子的个头,他雕得不算细致,不过眉眼倒很生动,瞪大的杏仁眼,微撅的唇,赫然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栩栩如生。

“成了,进去吧。”他弹了弹尾指。

指上的青戒化作一团青光窜入木人里,不过眨眼功夫,那木人竟似活了般,暗青的木纹皮化作人类的肌肤,眼耳口鼻也瞬间成真。

木人化作个小姑娘。

“我也有身体了?”小姑娘穿了身红衣,鹅蛋脸,杏仁眼,微笑唇,很是讨喜,再加上她高兴,那笑咧得十足,声音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男人看了两眼,眯着眼拿起手边一坛酒往嘴里灌,那酒还没送入喉,就听到她凄厉的尖叫。

“胸!为什么这么平?”小姑娘双手捏着胸,没摸到想象中的峰峦,只有一马平川,气得想哭。

男人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还有我的个子,为什么是孩子?我要的千娇百媚的尤物呢?”小姑娘憋红了脸,可惜没有眼泪,只是怒气腾腾地瞪着男人。

男人又是一口酒饮下,瞥着她冷道:“给你身体是因为我缺个使唤的童子,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做回独魂。”

小姑娘还要说话,他却摆摆手:“外边有人来了,你去看看。”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冲他哼了声,用这崭新的身体朝外跑去,那模样,像只撒欢的小犬儿。男人平躺在石头上,任雪粉落在脸上,想着这地方总算也有个看门……人了,他能清静清静。

清静不过片刻,外头一阵尖叫声响彻山巅。

门外,季遥歌和白砚面面相觑,半晌,季遥歌才问白砚:“我长得很可怕?”

白砚摇头:“不,师姐很美。”

季遥歌有自知之明,美倒未必,但也不至于吓人。

那为什么,前来开门的小姑娘,一看到她就吓得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