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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65)

风中传来几声草木簌簌响动,两道黑影缠斗着一前一后落到燕尾坡上,看那身形,应是一男一女,修为都在结丹中后期,尤其那女修,看着趋近结丹圆满,修为比顾行知还高出一个头。

两人的斗法无声无息,只有肃杀的风带着无声压力,刮得燕尾坡上砂石齐飞。二人都没施展法术与法宝,只是近身相斗,动作很快,季遥歌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在月光下交缠,武器的光芒时不时在残影里划出陨星般的尾光。女修的境界虽高,但男修的修为不弱,二人并没有太明显的强弱之分。

顾行知与她都屏住气息,以防叫对方察觉——这种情况下,不论敌友,被发现都难免麻烦。

不过片刻时间,二人已过了百来招,终于“叮”地一声轻响,两人的缠斗停止,女修紧紧掐住了对方的咽喉,她的武器是套在十指上的尖厉指套,此刻有五指正贴着男修的脖颈,指尖已嵌入肉里,男修略抬起下颌,没再挣扎,眯着眼看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女人。

季遥歌猛地睁大双眸——这两人,她都认识。

应霜夫人和她的大弟子严逊。

“严逊,我别逼我!”应霜仍是素净的打扮,唇紧紧抿着,妩媚的眼蓄着愤怒,声音里隐隐有丝颤抖,让她此刻的威胁显得并不坚定。

严逊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季遥歌只见过两次的大师兄,就长相而言,要比应霜成熟许多,颀长挺拔,脸颊瘦削,有种病态的白,眉间覆着尘霜,像风尘仆仆的旅人;就气质而言,他也比应霜成熟,两人站在一块像兄妹,并不像师徒。

“应霜,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逼我。如果你想杀我,那你现在可以动手,我不会反抗。”严逊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但我的心意,不会收回,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也依然如此。”

“闭嘴,不要叫我名字!”应霜大为恼怒,颊上浮起红晕,“我……我是你师娘!”

“……”季遥歌躲在斗篷下,没忍住和顾行知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行知原正惊诧,媚门中人果真放荡不羁,连伦理道德都能罔顾,对上季遥歌的眼眸时才发现,他拿捏的分寸早就被没剩多少,宛如此刻两人紧挨着的距离,他甚至还微躬着背撑起斗篷,以配合她的高度。

“就因为你曾是我师娘,所以我才忍受这一千年的驱逐,忍受每百年只见你一面的痛苦。但是我受够了……应霜,你看着我,敢和我说一句,你对我毫无感情?”严逊抚上她的脸颊,来回摩挲,“如果真的毫无感情,为什么你接到我重伤将亡的消息,会慌乱悲伤至此?”

“我没有!”应霜松开对他的钳制,挥开他的手,“你是我与他的大弟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对你的所有关注关怀,都只因为我是你师娘!”

“我不信!”严逊不为所动,步步紧逼,“应霜,师父已经走了一千多年,你也等了他一千多年,已经够了,你难道就不能替自己想想吗?”

“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应霜唇轻颤,眼眶通红。

严逊抿抿唇,涩涩地笑:“你醒醒,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你住嘴!”应霜喝斥他,“他只是失踪,不是死了,不是!”

季遥歌诧异至极——不是死了,只是失踪?

“我们已经找了他一千多年,你为何还不接受现实?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出现?他那样爱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等得如此痛苦。”严逊亦有些激动,皮肤更显苍白,想要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摇醒。

应霜只是摇头,再无平日的冷静:“那是因为我们找得还不够,没有尽力……”

“你在指责我不够尽心吗?”严逊笑得更涩了,“你知不知道我比任何人,甚至是你,都更加希望师父回来,因为那样我才能彻底放手。你以为我没有过挣扎没有矛盾吗?我花百倍心力来寻找师父,为的是让你幸福,让我死心。”坦承自己爱上那个从小叫着“师娘”长大的女人,道德的罪恶,伦理的羞耻,还有日夜侵入梦中的师父无声指责的脸……他所受的折磨,蚀骨催心,这让他用百倍的心力来寻找失踪的人,可如今,却只换来她的置疑。

应霜无声,只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你觉得是我无能,找不到师父,所以,你才设下此局,将消息泄露,引萧无珩前来,引元还插手,让越来越多的人掺和进灵海秘境,是吗?”严逊逼问她,双目渐渐赤红。

“不是,不是你无能,只是我希望找的人多一点,修为强大一点,这样找到的机会才更大……”应霜抹干泪,转身背对着他开口。那双眼眸,让她不忍多看。

“你难道不记得师父临走时交代的话了,绝不允许泄露灵海之事,更不许让人知道赤秀宫与此事有关,你难道不明白,泄露任何一点,对赤秀宫,对你,都是灭顶之灾?”

顾行知听得眉头紧拢——灵海之事宗主早有交代,这是此行第一要务,找元还除了为白韵之事外,也要探听关于灵海之事,不想竟然……

他正思忖着,衣袖忽被人轻轻一扯,他下意识看向季遥歌,她近在咫尺,只是动唇。

筑基期的修士还不会传音入神,她也不敢出声,只能以唇语对话,不过,顾行知应该看得懂才是。

两片淡粉的唇瓣动了动。

帮我个忙。——她说。

第45章 吃瘪

斗篷下的空间逼仄,两人都无法动弹,僵硬着身体挨在一处,季遥歌把兜帽往后薅了薅,露出光洁的额头,仰着脸动唇。顾行知读唇的过程中,难免要注意到她的唇——挺小巧的唇,下唇比上唇厚些,微微撅起,配合她仰着脸的表情,是带着撒娇的祈求。

那不是她的意思,却也不是他的错觉,像种与生俱来的无意而为的小风情,比如蛇姬钩陈。

“什么忙?”顾行知的声响在她元神中。

你的修为和严逊比,谁强谁弱?——她不答反问,唇动得颇快。

顾行知依旧跟得上她的速度:很多年前,他初上渺踪峰时,白韵被法阵囚禁在坐拜圣塔隔绝于世,那里不见日夜交替,没有时间,也没有声音,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学会了用唇语交谈。这种无声的沟通,曾经持续十年。

“伯仲之间。你问这个做什么?”顾行知被迫把目光停在她脸上。

季遥歌一心二用,一边听应霜与严逊的争吵,一边和顾行知交谈。那边应霜与严逊的争吵似乎到了尾声——

“那些能来此争夺灵海的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可你这做法,等于是将赤秀宫,将整个啼鱼州陷入万劫不复。应霜,我知道你想找到师父,可是……赤秀宫是师父与你的心血,纵然这些年已渐渐没落,但你真的忍心看着你们的心血结晶就此毁于一旦?”

应霜怔怔看着前方,只留给严逊一个背影。

“严逊,你不知道……我真的太想他了,想到每日每夜都要靠着幻香才能平静。我也以为只要时间够久我就能遗忘,可是一千年了,我忘不掉!他要我等他,他说一定会回来,他说还有很多理想未完成,除了修仙,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总想起他说过的话,不是山盟海誓,不是甜言蜜语,是琐碎的修仙日子里稀松平常的对话,他的抱负,她的志向……

“我也不想这么永无止境地等下去,我需要结果,不论是生是死,总能让我真正解脱。”如果她今天是个凡人,那么人生匆匆百年已终,可她是个修士,寿元绵长,这等待的尽头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他只是失踪……这是总叫人怀着一丝希望的结局,换来永远休止的等待和猜测。

应霜不再落泪,平静地述说。

“严逊,别再同我说那些话,回你该回的地方去,我们……别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