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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81)

“你师妹?白韵?”她问道。

“嗯。”提及白韵,顾行知眉色舒展,“我与师妹青梅竹马,早有盟约。她待我情深义重,为我付出太多,我却连一个承诺都没兑现过。两百年了,我该为她做些事……”

这些话,与其说是回答季遥歌的问题,不如说是他说给自己听的,那些隐秘的挣扎和矛盾,让道义与私心的天秤不断摇摆,他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白韵就是那个理由,那个他固执坚守了四百多年的理由。

说着他抬头,远远看着小木头人,心底挣扎与矛盾都融化在眼底,连季遥歌也难以看透。

“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别留在啼鱼州,马上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季遥歌听到那些话正心情复杂,却听他突兀转了话题,不由奇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没有什么为什么?让你们走就走,灵海这趟浑水,你们淌不得。”许是愧疚,又或是心软,这一大一小给他的感觉始终是特别的,顾行知终于出言提醒。

季遥歌越听越觉得不对,想起先前元还交代的事,以及她对谢冷月的了解,她忽意识到他话中暗藏的极大危险。可顾行知这人嘴紧,他不想说的事,旁人根本撬不开,而他们困在这里,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查探,如此想着,她眼眸一垂,忽然幽幽开口:“顾行知。”

叫的是他的名字,顾行知毫无防备地望去,迎接她的,却是双含情脉脉的眼,让他陡然失神,几乎被那眼中深邃的漩涡卷入,越陷越深——

可很快他就惊醒,两人对望的动作不曾变化,他勃然大怒,挥掌而出。

“季遥歌,你向我下媚术?”

季遥歌似乎早有防备,疾退避开他的攻击。结丹期修士的元神强大,他醒得太快,她仅能看到残碎的画面,而贸然窥探也让她受到反噬,此刻脑中嗡鸣阵阵。

“天杀,地杀,你们三宗是准备将啼鱼州的修士赶尽杀绝?”虽然只是残象,却也足够让她看清布在啼鱼州外的法阵。

十二天杀与十二地杀阵,是谢冷月所创的绝杀大阵,作为他的嫡传弟子,她如何不认得?难怪他要让她们逃,若是不逃,到时此阵发动,结丹期以下的修士,无一能存。

“啼鱼州已沦为鬼域之巢,而你们亦与鬼域勾结,为免鬼修来日为祸万华,师祖不得不出此下策,以防患未燃。”顾行知眉色紧凝,不再隐瞒此事。

“防患未燃?”季遥歌冷笑,“先让萧无珩与啼鱼州的修士斗得你死我活,等灵海现世,你们再引发绝杀之阵,将鬼域和啼鱼州的修士一网斩尽,到时不止灵海成为你们无相剑宗囊中之物,你们还落个除魔卫道的美名,对吗?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顾行知,是你将应霜之事泄露出去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说过。我还来不及向宗门回禀,师祖就已知晓此事。”这确是季遥歌误会了他,当日他原想将事情完全查明后再行回禀,不想翌日宗门就已下令,顾行知自也无法,他怒色未消,续道,“不过,就算宗门没有下令,此事我一样会向宗门回禀,应霜与鬼域暗中勾结这是事实!”

顾行知不知自己为何要向她解释,只觉得她眼里的猜忌极为刺心。

“还有,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师祖与宗门绝非你嘴里说的那种人。”

“谢冷月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加清楚!”

季遥歌低沉冷喝让顾行知一愣,待要再问,那边却响起小木头人的叫唤:“你们在吵什么?还不快过来!出口打开了!”

二人同时转头一看,却见小灵根飘在半空,额间透出一束金光,将空间撕裂。

“我会想你的。”小木头人抹抹眼,恋恋不舍地看着小灵根。

这番告别来得突然,却是小灵根见小木头人闷闷不乐也跟着伤心,小木头人便趁机透露想要离开的念头,小灵根为了让她高兴,竟将裂隙打开,要送他们离开。

“唔唔。”小灵根眼里汪着泪,嘴巴扁着,呜呜哭泣。

不多时,裂隙完成,小灵根飞到小木头人肩头,趴着直哭,那边季遥歌与顾行知已经赶来。

“走吧。”季遥歌毫无犹豫,不论何事也得出了裂隙再说。

她先一步跨入裂隙,只是还未走出,忽听到身后响起小木头人惊慌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要戊土灵根。”顾行知的话中,透出浓浓愧意。

季遥歌转头一看,只见一道金网从小木头人的发间闪起,将戊土灵根牢牢缚住,随着顾行知的动作,一道朱红符咒从小木头人发间飞到他掌心,竟是不知几时下在小木头人身上的缚灵符。

“你……利用我?”

小木头人呆呆道。

第54章 魂尽

灵根在缚灵网中挣扎扭动,发出不成句的声音,谁也听不懂,困惑慌乱地看着小木头人,几次三番想伸手去够她,可那手虽小,却怎样也穿不过缚灵网间的格子。

小木头人怔怔看着顾行知,没有怨恨,没有怒火,只有无尽茫然,像迷失在海上的人。若目光能蚀心,顾行知觉得自己已千穿百孔,他攥紧手掌,拎着戊土灵根,愧道:“对不住,我真的需要戊土灵根救我师妹,助她结丹。这条命算顾某欠你的,待此事了结,顾某必向姑娘请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小木头人茫然笑起,她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裂隙扭曲的金光将人照得光怪陆离,木头身躯的木纹隐约浮现,这让她看起来像个缺失灵魂的傀儡,她喃喃了两句谁也没听清的话,骤然出手。

“我不需要你的命,把灵根还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喝声,小木头人狠狠抓向他的手。

顾行知退了两步,闪到裂隙前,不敢再与她对视,怕被愧疚淹没,也怕会心软——只是因为她的目光,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仓皇而逃的念头,不战而败。

“想走?”细碎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过,季遥歌从裂隙中收回脚,半隐半现的身体再度清晰。

浓厚的白雾顷刻间弥散,将顾行知重重围裹。

“也罢,始终需要了结,我应承你的事,今日便兑现吧。”季遥歌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飘忽不定。

两百三十四年的爱,一百九十九年的分离,她要给自己的幽精一个交代。

————

浓厚的白雾像重重迷障,让顾行知迷失其中。这雾不论他施什么法都吹不散,雾气里夹着淡淡的盘云香,那是无相剑宗每日都会点的香,只要三盘,香气就会萦绕整个山峦。

雾后影影祟祟似有景物,顾行知挥手将扑到面前的雾气扇开,那雾却忽然自动散去。千重山峦如刃耸立,放眼望去犹如剑林,云缥雾缈,万刃齐冲。他站在缈踪峰上,触目所及,便是熟稔至极的景致。

“今天我新学了套剑法,你想看吗?要不我教你?”少年清润的声音如泉水叮咚。

隔着无形的屏障,洞里少女张嘴,没有声音只有唇形,他看得明白,“嗯”了声拔出剑,在山颠舞起。

顾行知看得分明,那是少年时期的他与白韵。已经有四百多年,他都快想不起他们过去的模样——她生得真好,像灼灼骄阳,又似皎皎明月,还比他聪明,一套剑法他演示过一遍,她就能记下泰半。

那是被师祖带回的天之骄女,却不知为何被囚禁在缈踪峰上。宗主说她做错了事,被师祖罚于洞中禁闭,而他则是被派去看守她的人。她每一日的情况,不论是喜是悲是怒是乐,他都要如实记录,再禀呈师祖。

刚上缈踪峰时,她并不理会他,偶尔被关得发狂,还会飞扑到屏障之前,像只幼兽,龇牙咧嘴地咆哮示威,然后被屏障反弹之力震飞——宗主说她会发狂,发狂的时候要以炽电鞭压制,其实他觉得那更像驯服。炽电鞭他只用过两次,那玩意打在身上,便如雷电过体,会叫人生不如死,她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全身颤抖。他不忍心,站在屏障之外,即使她什么都听不见,他也告诉她,要克制心绪,教她平心静气的入门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