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102)
“那医院躺的那个人怎么回事儿?”
“也是林槐派来的。”
“要杀你?”
“嗯。”沈知昼抿了抿唇,低下头说,“晚晚……把他给刺伤了……我也没想到。”
倏忽,他又抬头,问戚腾:“他人呢?死了吗?”
“没有。”戚腾横他眼,无奈地说,“你们两兄妹……我当初就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你们总是在一块儿……”
沈知昼一下轻松了不少,笑着打断:“怎么?怕我教坏了她?”
“是啊。”
“那我也太坏了吧。”
“你才知道啊。”戚腾责备道,“如果那个人真死了怎么办?防卫过当的结果是……”
“还有什么事儿?”沈知昼整个人神绪轻松,疏懒地打断了戚腾的话,懒洋洋地抻了抻酸痛的筋骨,“我就问你一句,什么时候抓林槐?”
戚腾好笑地问:“迫不及待要杀他?”
“是啊。”他冷笑,“他这么折磨我,我怎么着也是替他挡过子弹的人吧,也得给他点儿教训。欠收拾。”
“你要记住,你是个警察,”戚腾敲了敲桌子,严肃地说,“要用正当合法的手段。你慢慢地收敛一下吧,不然以后你归队了,我真怕你没轻没重地,又用你黑社会的那一套滋点什么事儿,我就替你爸,你伯父,成日给你在后头擦屁股,收拾烂尾。”
沈知昼慵倦地笑了笑,没接话。
他拿过打火机,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点上。
“再坚持一段时间吧,马上就要结束了。”
“你这口气,是又有事儿了?”
“不是我有事儿,”戚腾没好气地瞥他眼,“不是林问江么?他让你去趟伽卡。正好,你跟那边的同事把那个工厂位置摸清楚了,还有里面的几个制毒专家什么来头,都去给我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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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日,林问江和林槐有事离开,都不在港城。
晚晚非要跟他一起去。
按理说,她跟着也没什么问题,林问江之前就想带她去云南那边旅游,但那次半路就被警察拦截,于是只得折返。
她事先征询了林问江的建议,林问江倒没多别扭,欣然答应,还说让林榣一同去,林榣却利落地拒绝了。
林问江信任沈知昼,当然也知道晚晚亲近他,于是就嘱咐了一些必要的事,然后再三嘱咐沈知昼一定要保护好她。
他们直接乘飞机去南城。
林问江起先还害怕他们乘飞机会被警察盯上,毕竟和东南亚人的交易在即,沈知昼又是关键人物。
但一路的警察,戚腾都替沈知昼,打点好了,不会半道生非,也不劳林问江“费心”。
林榣送他们去机场。
过安检之前,沈知昼趁晚晚去机场洗手间的当口,这才问了林榣:“那天,冰-毒是你换掉的吗?”
林榣正在摆弄手机,听到这句,慢悠悠地抬头,讥讽地说:“想要货找林槐,问我做什么?”
沈知昼音调稍降,质问:“是不是?”
林榣收了手机,一直没说话。
沈知昼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就作罢了。
那天,和林槐一起来的人之中,他可不认为除了林榣谁会这么做。
沈知昼凉凉地笑着,又问:“那你说,我要不要去问林槐要点儿货假装一下?不然,你也不好解释吧?”
林榣微掀眼皮:“为了我?”
他哂笑:“当然不是。”
林榣敛去眼底多余的神色。
看晚晚从洗手间出来,她把她的登机牌和包,全都甩到了他怀里去,冷冷说:“保护好她,不然……”
“杀了我?”
“嗯。”
第56章 薄光(5)
阴天连绵, 乌云蔽日,积雨云在头顶压了一层又一层。
空姐和煦清甜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机舱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提醒乘客们大小事宜,还告知了乘客们, 如果起飞过程中感到寒冷, 可以管乘务员要空调毯。
晚晚坐在沈知昼身侧,抱着胳膊, 往座位里一缩再缩。
这次出行,她倒是学会给自己穿严实了, 长袖长裤的,丝毫也不敢再任性了。也不想他万事都为自己操心。
可飞机上的空调温度太低,风口正朝着她和他的座位,加之机舱外部低气温的几重作用, 靠窗而坐的她, 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沈知昼见她一张小脸冻得发青,人还没在座位坐定,当即脱下了外套,转手就盖到她身上。
他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灯芯绒衬衫, 人像是一点儿也不怕冷似的,还把袖子挽起了一半。
他左臂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留下一圈狰狞的浅疤, 结了痂。
想起那晚的情景,她看到他的伤疤,还有些触目惊心。
他给她盖上了外套, 低声嘱咐了一些话,她都置若罔闻似的,只低垂着眼,看着他胳膊上的疤痕出神。
半晌他要收手回去,她忽然伸出手拉住他,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伤疤周围的皮肤,轻声地问他:
“还疼吗?”
他没答,神色如常。把外套给她盖好了。她生得单薄纤弱,整个人缩在他的外套下,身形不堪一握。
他这才问:“还冷吗?”
她摇了摇头。
一手攀过他的那条胳膊,静静地枕上他的肩,掌心覆在他伤疤上。不自禁地又酸了鼻子。
他顺着她饱满光洁的额望着她小巧的鼻尖,瞧着她一直抽鼻子,唇锋呶起,笑着问:“不冷了?”
“嗯。”她乖乖点头。
沈知昼在关闭手机之前,接到了戚腾打来的电话。猝不及防的,他刚想摁下关机键,手机就跟疯了似地震动起来。
戚腾在电话里跟他确定了出发之前的大小事宜,还交代了一些去伽卡那边要注意的事情。
接着,戚腾听到了沈知昼那方飞机乘务组广播提示乘客关手机的声音,正要挂电话,沈知昼突然打断他,问:
“我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晚晚闻声,在他身侧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她怔怔地抬眸,看向他。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他垂眸,神情不乏疲惫,温柔地冲她笑了笑,一手揽过她纤弱的肩,将她半拥在怀中。
戚腾思索了一下,静了静说:“等你从伽卡回来,估计也差不多了,我这几天打听打听。”
“好。”沈知昼一时心绪繁复。
等那边忙音响起,他才慢吞吞地摘下了电话。
轰隆隆的噪音响彻耳畔的一刻,晚晚想张口说话,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耳膜却像充了水,一下子就塞满了整只耳朵。
她耳膜无比胀痛,尤其是左耳。那年她与许凌薇去伽卡,乘飞机的过程中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飞机拔地冲向了几千米的高空,机舱外部浓云滚滚。她受伤的左耳耳膜不堪胀痛,几乎要炸裂开一般。
她无力地靠在座椅里,双眼空洞,盯着空气兀自出神,忽然有些喘不上气。
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张口,好像也无法出声。
大脑一片浆糊。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周围的空气中震颤。
她听不见,那是什么,被他轻轻扳过脸颊,愣怔地回头,只看到他的唇在动。
他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双手晃了晃她肩,唇几张几合,一直在对她说话。
她却始终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茫然地皱眉,眼底潸然。
他立即喊来空乘帮忙,告知了空乘她的左耳受过伤,空乘和他一直在说话,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他们的嘴都在动,可她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较大一些的空乘人员过来,拿来一副飞机耳塞给了沈知昼。
然后他们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沈知昼坐回座位,他一手捧过她一侧的脸颊,眼神沉沉地望着一脸茫然无措的她。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瞧着他看。